边关的冻土被镐头刨得咚咚响，焦老三光着膀子抡锤，把碎石夯进刚挖好的壕沟里。这是他和陈小七琢磨的防炸壕，深两丈、宽三丈，沟底铺三层厚铁皮，中间填碎石和沙土，最上面盖层伪装的草皮——就算轰天雷扔进来，也得先炸穿铁皮，再震碎碎石，到时候威力早卸没了。
春丫蹲在沟边，用炭笔在图纸上标尺寸：沟沿得再堆些沙袋，鞑子要是想填沟，还能挡一下。她身边放着个陶罐，里面是刚煮好的野菊花水，旁边摆着几张西域图纸——被俘的黑风部小兵正用炭笔在旁边写字，标注轰天雷：硫磺三分、硝石五分、木炭二分。
这比例得记牢。陈小七走过来，指着图纸上的配方，让林震在运河沿线严查硫磺走私，黑风部要造轰天雷，肯定得从关内弄硫磺。他刚说完，赵五举着个铁槽跑过来：滑轮弩的瞄准槽做好了！你看，这槽里嵌了根铜丝，对准目标时铜丝跟箭头成直线，准头能提一倍！
陈小七接过弩试了试，对准百步外的草人扣扳机，箭头嗖地扎进草人左眼——比之前偏了不到半寸。成了！他拍着赵五的肩，教士兵们用，下次见着黑沙，别再让他跑了。
营里的军民联防队正围着巴图学用铁刺盾。阿古拉举着盾转了个圈，盾沿的铁刺刮到旁边的木桩，立刻留下几道深痕：这盾不光能挡箭，还能当武器！巴图笑着点头，手里拿着春丫画的简易弩箭图纸：陈总领说，牧民不用学太复杂的，会用这小弩射兔子，就能射鞑子。
正热闹时，哨兵突然举着面黄旗跑进来——这是发现可疑人的信号。在西边山口，有个穿灰布衫的货郎，说要卖针线，可眼神总往兵器坊瞟。哨兵喘着气说。
春丫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她换了身牧民衣服，跟着巴图往山口走。货郎蹲在石头上，面前摆着个针线筐，筐里却放着几枚铁针——针鼻是歪的，针眼也钻得毛糙。这针咋卖？春丫拿起一枚问。
货郎抬头看她，眼神闪了闪：一文钱两枚。他说话时，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块黑布——上面绣着半朵黑花，跟巴图捡的黑袍碎片一样。
春丫心里有数，故意把针掉在地上：这针太次了，不如关内的好。货郎赶紧捡起来：姑娘要啥样的？我下次带些好的来——听说你们这儿有新弩？我能看看不？
看弩干啥？巴图突然开口，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你个货郎，关心弩干啥？货郎脸色一白，刚想站起来，就被巴图按住肩膀。带回去！巴图对身后的联防队员说。
货郎被押回营地时，陈小七正让人往防炸壕里埋拒马炸雷——拒马的尖刺上绑着炸药包，引信连着地上的铁丝，人一绊就炸，比定时炸雷灵。焦老三见押来个人，举着锤子就走过来：这货是黑风部的？
货郎梗着脖子不说话。春丫把针线筐倒过来，里面掉出个小铁盒，打开一看，是张雁门关的草图，上面标着兵器坊和哨卡的位置。还说不是刺探？春丫把草图递给他看，货郎的脸瞬间白了。
黑沙让你来的？陈小七蹲在他面前，他让你看啥？货郎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大首领让我看你们的防御，特别是有没有防轰天雷的法子......还让我查你们的铁料在哪。
轰天雷咋触发？陈小七追问。货郎犹豫了一下：用明火点引信，引信长三尺，能烧一炷香......大首领说，三月后带五十个轰天雷来，从东边的浅滩偷渡，炸塌雁门关的城墙。
陈小七让人把货郎关起来，转身对众人道：东边浅滩得加派哨卡，再埋些探测器。赵五，把滑轮弩的射程再提提，最好能射一百五十步，防他们偷渡时放箭。
接下来几天，边关忙得脚不沾地。焦老三带着人把东边浅滩的冻土挖开，埋了二十个拒马炸雷，还在滩边种了些红柳——红柳密，鞑子偷渡时不好走，咱的哨兵却能藏在里面。赵五把滑轮弩的弩臂加长了半尺，试射时能射一百六十步，箭头还能扎进铁皮里。
春丫跟着军医把野菊花水装成小瓷瓶，每个士兵发两瓶，又教联防队员认黑风部的记号：黑袍上绣黑花，弩机的齿轮是歪的，箭杆上有沙粒——他们从流沙河来，身上总带沙。
这天傍晚，林震从淮安回来了，带来个好消息：运河上抓了个走私硫磺的漕商，供出黑风部在沧州有个中转站，专管运硫磺到草原。我让人把中转站抄了，缴获了五十斤硫磺，还抓了个黑风部的联络员。
联络员呢？陈小七问。林震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在车上，嘴硬得很，说啥也不肯说黑风城的事。
陈小七让人把联络员带进来，见他穿着件黑袍，上面绣着整朵黑花——比之前的货郎等级高。你是黑风城的人？陈小七问。联络员冷笑：是又怎样？你们抓了我，大首领照样能踏平雁门关。
春丫突然拿出那张西域器械图纸：你认识这图不？这是你们造穿甲箭的法子吧？联络员的眼神变了，盯着图纸不说话。春丫又道：我们知道你们的冶铁炉在流沙河畔，还知道轰天雷缺硫磺——沧州的中转站被抄了，你们去哪弄硫磺？
联络员的脸色越来越白。陈小七趁热打铁：你说了黑风城的防御，我就放你走。黑沙根本不管你们的死活，他带轰天雷来，要是炸不塌关，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这些探路的。
联络员沉默了半夜，终于松了口：黑风城的冶铁炉在城中心，周围有三层土墙，墙上有箭垛......大首领让人在炉边埋了炸药，要是有人来偷，就炸塌炉子。他顿了顿，城里的水是从流沙河引的，河里有瘴气，外地人喝了会拉肚子。
陈小七让人把话记下来，心里有了主意——黑风城的冶铁炉是关键，要是能毁了它，黑沙就造不出轰天雷，三月之约也就没了威胁。他对林震道：你带些人回淮安，调二十个精锐来边关，得会骑马、懂炸雷，咱们去趟黑风城。
春丫听见这话，赶紧道：我也去！我认识黑风部的记号，还能画地图。陈小七犹豫了一下——黑风城太远，又有瘴气，太危险。可春丫记东西准，画地图细，确实离不了。行，你去，但得听指挥，不准乱跑。
焦老三听说要去黑风城，举着锤子就来报名：我去！我懂炸雷，毁冶铁炉得靠我！赵五也跟着喊：我也去！我的滑轮弩能掩护！
陈小七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从淮安的器械坊到边关的雁门关，从铁闸到防炸壕，身边总跟着这群人。他拍了拍手：好！咱们就带五十人，轻装简行，趁黑沙没防备，去毁了他的冶铁炉！
这天夜里，春丫把西域图纸和解毒的草药包塞进背包，又把那只绣着平安的布偶放在怀里。窗外的月光照在防炸壕上，红柳的影子晃来晃去，像在为他们送行。她知道，去黑风城的路不好走，有流沙河，有瘴气，还有黑沙的人，但只要身边的人在，就没有闯不过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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