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带着沙砾，刮在春丫脸上像小刀子。她裹紧巴图给的羊皮袄，跟着他往野狼谷深处走——为了探查鞑子和黑风部的交易，她剪短了辫子，脸上抹了层锅灰，扮成巴图家的放羊娃，怀里揣着炭笔和羊皮纸，纸角被风卷得发毛。
再往前就是交易点了。巴图压低声音，指着前面一道山梁，黑风部的人爱藏在山梁后的石缝里放哨，咱得绕着走。他牵着两匹瘦羊，羊蹄踩在碎石上哒哒响，正好掩住两人的脚步声。
春丫假装薅草，眼角余光扫过山梁——果然有个穿黑袍的人影蹲在石缝里，手里拿着支短箭，箭头泛着暗绿色，看着就淬了东西。她赶紧低下头，在羊皮纸上画了个简笔山梁，标上哨卡×1，黑袍持箭。
绕到山梁后，视野突然开阔——谷底有片平坦的空地，地上铺着几块毡布，几个鞑子正蹲在毡布旁翻麻袋，里面露出些铁箭头，跟之前缴获的穿甲箭一样。旁边站着个高个西域人，黑袍上绣着朵黑色的花，正是巴图说的黑风部标记。
交易提前了？春丫心里咯噔一下——原计划是初十，今天才初八。她看见那西域人从怀里掏出个陶罐，倒出些灰色粉末递给鞑子，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手却在比划点火的动作。
是炸药粉。巴图凑到她耳边，黑风部在教鞑子做炸药。
春丫赶紧在纸上画陶罐和粉末，又标了初十→初八的红叉。正画着，那西域人突然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眼神像鹰隼似的锐利。春丫赶紧拽了拽巴图的袖子，两人假装赶羊，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出山梁视线，才撒腿往回跑。
回到雁门关营地时，陈小七正蹲在兵器坊看焦老三改盾。焦老三给三层盾的外层焊了块可拆卸的铁刺板，刺尖朝上，用螺栓固定：这板不用时能卸下来，近战就装上，鞑子敢靠近，一盾就能戳穿他的皮甲！
交易提前到今天了！春丫冲进坊里，把羊皮纸往桌上一铺，黑风部在教鞑子做炸药，还有个黑袍人，绣黑花的，像是头领。
陈小七盯着图纸上的炸药粉陶罐，眉头拧成疙瘩：得立刻动手。赵五，滑轮破甲弩备好了吗？
赵五举着弩机从里屋出来，弩臂上装着个木滑轮，绳子绕在轮上：试了！能射百步远，比之前省一半劲！他指着眼角的淤青，昨儿调试时滑轮脱了，砸的——这回焊死了，保准没问题。
焦老三把刚焊好的铁刺板往盾上一装：我带十个工匠，跟着去埋炸雷！这刺板盾也带上几面，防他们近身。
队伍往野狼谷赶时，雪又开始下。陈小七让人把马蹄裹上麻布，悄无声息地摸到山梁后。他趴在雪地里，看见谷底的鞑子正围着西域人学做炸药——把灰色粉末倒进油纸包，再插根引信，动作笨手笨脚的，有个鞑子差点把引信掉进火里，被西域人一脚踹开。
赵五，先射那陶罐！陈小七低声道。赵五架起滑轮破甲弩，瞄准西域人身后的陶罐，扣动扳机——箭头嗖地飞出去，正中陶罐，粉末撒了一地，西域人惊得跳起来，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喊。
炸雷！焦老三喊了一声。埋伏在谷口的士兵拉响引信，轰隆几声，炸雷在鞑子中间炸开，雪块混着碎石飞起来，把毡布上的穿甲箭埋了一半。
鞑子慌了神，有的往谷外跑，有的举着刀冲上山梁。陈小七让人举着铁刺板盾迎上去——一个鞑子举着穿甲箭射来，箭头撞在盾上被弹开，焦老三趁机用盾尖一戳，刺板扎进鞑子胳膊，疼得他刀都掉了。
那黑袍头领却没慌，从怀里掏出个箭筒，里面的箭杆是黑色的，箭头裹着布。他抽出一支，往火上一燎，布团立刻冒烟，然后搭弓射向官军——箭没射中人，落在地上却冒出股绿烟，呛得人头晕眼花。
是毒烟箭！有个士兵咳着蹲下，这烟有毒！
春丫突然想起防疫时的法子，大喊：拿湿布捂口鼻！快！她拽下身上的羊皮袄里子，往雪地里一摁，浸湿了递给出身边的士兵，捂紧了，别吸烟！
士兵们赶紧效仿，用湿布掩住口鼻，果然好受了些。黑袍头领见毒烟没用，又让人往谷里扔染了疫的死羊——想让官军不敢靠近。春丫立刻让人撒消毒粉，粉末落在死羊身上，绿烟渐渐散了。
追！别让他跑了！陈小七举着盾冲下去。黑袍头领翻身上马，往谷外跑，他的手下断后，举着穿甲箭射官军，却被滑轮破甲弩射倒一片。赵五追着头领射了一箭，箭头擦着他的黑袍飞过，扎在旁边的石头上——差了半寸。
算他跑得快！赵五跺了跺脚。
谷里的鞑子和黑风部手下都被擒了，地上堆着缴获的穿甲箭、炸药粉，还有几本西域文字的书。春丫翻着书，虽然看不懂字，却认出上面画着弩机的图纸，比鞑子仿的精细多了。
这书得送回京城，让工部看看。陈小七把书收起来，又让人把缴获的炸药粉倒进雪地里埋了，黑风部懂造器械，比鞑子难对付。
回到营地，被俘的鞑子交代，黑袍头领叫黑沙，是黑风部的二首领，负责跟鞑子交易。大首领在流沙河畔的黑风城，那里有更大的冶铁炉，能造穿甲箭、毒烟箭，还有......鞑子顿了顿，眼神发怯，还有能炸塌城墙的轰天雷。
轰天雷？陈小七心里一沉——比之前的炸药威力还大。他让春丫把黑风城轰天雷记在图纸上，又对林震道：你得再回趟淮安，让周总督奏请朝廷，派懂西域事务的人来边关——黑风部不光是卖兵器，怕是想趁机占草原。
林震点头：我明早就走。对了，运河上查得紧，走私铁料的漕商抓了十几个，以后鞑子想从关内弄铁，难了。
焦老三正给铁刺板盾刷漆，闻言道：那咱就更得防黑风部！他们有冶铁炉，得想办法毁了它。
赵五蹲在地上画弩机：我把滑轮弩再改改，加个瞄准的铁槽，下次射黑沙，准能中。
春丫把染了毒烟的湿布收集起来，想找军医看看成分：这毒烟里有啥？闻着像烂草味，说不定能找到解药。
接下来几天，边关忙着加固防御。焦老三让人给所有哨卡都装了铁刺板盾，赵五教士兵用滑轮破甲弩，春丫跟着军医翻《边关药谱》，找能解烂草毒的草药——终于在一页角落里看到野菊花晒干煮水，可解草毒的记载，赶紧让人去采。
这天傍晚，巴图从关外回来，手里拿着块黑袍碎片，上面绣着半朵黑花。黑沙在野狼谷外留了话，说三月后带轰天雷来踏平雁门关。巴图的脸色很沉，他还放了些染毒的羊在草原上，牧民不敢靠近，怕是想断咱们的粮。
陈小七让人把染毒的羊烧了，又对巴图道：你带牧民往南移些，靠近雁门关扎营，咱们给你们送粮。他看着远处的雪山，夕阳把雪染成了红色，像血。
春丫把野菊花煮成水，装在陶罐里分给各哨卡：要是再遇着毒烟箭，就喝这个。她递罐子给士兵时，手指碰到罐壁，温温的——就像当初在淮安，陈小七教她用探测器时，递过来的那杯热水。
她知道，三个月后，黑沙会带着轰天雷来，会有更难对付的仗要打。但她看着营里的滑轮弩、铁刺板盾，看着陈小七和焦老三讨论如何防轰天雷，突然觉得踏实——只要这些人在，这些器械在，再厉害的轰天雷，也炸不开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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