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冶铁炉烧得比往日更旺，赤红的铁水映得焦老三的脸发亮。他举着大锤，往砧上的铁皮砸去——这是第三回试做三层铁网盾的外层硬铁，前两次都被穿甲箭射穿了，箭头在铁皮上留下个指甲盖大的洞，像块疤。
还得加碳！焦老三抹了把汗，对拉风箱的牧民喊，把炉温再烧高些，这铁不够硬！他手里捏着支从西域传来的穿甲箭——林震从淮安送来的，箭头泛着灰黑色，沉甸甸的，李虎说这玩意儿能射穿半寸厚的普通铁皮。
春丫蹲在旁边，用炭笔在纸上记：第一层硬铁，需含碳三成；第二层柔性铁，掺锡半两；第三层羊毛，浸蜡防潮。她面前摆着三堆铁屑，分别是前两次失败的样品，最上面那堆铁屑里还嵌着块箭头碎片，是昨天试射时崩下来的。
陈小七拿着赵五刚改好的破甲弩，弩箭头上裹着层钢片，是用林震带来的精铁打的。赵师傅，淬火时加些硝石试试？他指着箭头，上次试射，箭头撞在石头上崩了个小口，钢片够硬，但脆了些。
赵五蹲在淬火池边，往水里撒了把硝石，水面立刻冒起白汽：我试试！听说西域人淬火时加硫磺，咱没硫磺，用硝石说不定也行。他把烧红的箭头放进水里，滋啦一声，水汽裹着火星往上窜，箭头拿出来时，颜色深了些，敲上去当当响，比之前脆生生的声儿沉。
试射在山口的空地上进行。李虎举着破甲弩，对着百步外的铁甲靶扣动扳机——箭头嗖地飞出去，扎进铁甲半寸深，比之前深了两指。成了！李虎咧嘴笑，这箭头能破鞑子的皮甲了！
焦老三急着试他的三层盾。他让人把盾立在靶前，李虎换了支穿甲箭，瞄准盾心射去——咚的一声，箭头穿透了外层硬铁，却卡在了中层柔性铁网里，网眼被撑得变形，却没破。中！焦老三跳起来，这柔性铁网是关键！掺了锡，软中带韧，正好卡箭头！
春丫赶紧在图纸上画红圈：中层铁网得用细铁丝编，网眼比箭头细半分，才能卡住。她蹲下来看被射中的盾，外层铁皮裂了道缝，中层铁网缠得紧紧的，内层羊毛没动：还得给外层铁皮焊些凸起，让箭头射过来时偏一点，更难穿透。
就在大家忙着改良器械时，巴图带着个牧民小孩冲进营地，小孩手里攥着块染血的羊皮，上面沾着些黑灰。鞑子动了！巴图喘着气，在北边的黑风口集结了三百骑兵，还带着不少麻袋，看着像装着东西——那小孩在黑风口放羊，看见他们往麻袋里塞死羊死马，怕是染了疫的！
陈小七心里一沉——鞑子不光要偷袭，还想把瘟疫带进来。他立刻召集众人：李参将，你带一百官军，在黑风口往雁门关的必经之路设伏，多埋些定时炸雷，引信留短些，鞑子一靠近就炸；焦师傅，给每个士兵发三层盾，再带些消毒粉，见着染疫的东西就撒；春丫，你跟军医去哨卡，把隔离帐篷再检查一遍，备好姜汤和药材；赵师傅，你带着抛石弩，埋伏在山坡上，鞑子冲过来时，往他们中间扔炸雷，别让他们扎堆。
部署到半夜，雪又下了起来。春丫跟着军医往各哨卡送药材，雪落在她的羊皮袄上，很快积了层白。这雪下得好，能盖住咱们的脚印。军医叹道，就是太冷，消毒粉别冻成块了。春丫把装消毒粉的陶罐裹在怀里，用体温焐着：冻成块就敲碎，总能用。
后半夜，黑风口方向传来马蹄声。李虎趴在雪地里，透过雪缝往外看——鞑子骑兵果然来了，前面的人举着弯刀，后面的人背着麻袋，马蹄踏在雪上，咯吱咯吱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等他们进雷区。李虎低声对身边的士兵说。鞑子骑兵没察觉，径直往埋伏圈里走——雪盖住了埋炸雷的地方，只露出些不起眼的草茎。
炸！李虎喊了一声。士兵们拉响了引信旁的绳索，轰隆几声巨响，炸雷在鞑子中间炸开，雪块和碎石飞起来，好几匹马受惊跃起，把鞑子甩在地上。
有埋伏！鞑子头领喊着，让人往山坡上冲——他们想抢占高地，却没注意到赵五带着抛石弩埋伏在那儿。赵五让人把装着融冰药的炸药包扔下去，融冰药遇雪化得快，雪水混着碎石往下流，鞑子的马蹄在湿滑的坡上站不稳，纷纷滑倒。
放箭！李虎举着破甲弩喊。官军们从雪地里站起来，举弩就射——破甲箭扎进鞑子的皮甲，疼得他们嗷嗷叫。鞑子头领急了，让人举着穿甲箭射官军的盾：射他们的盾！把盾射穿！
穿甲箭嗖嗖射过来，撞在三层盾上——有的被外层铁皮的凸起挡偏，有的卡在中层铁网里，竟没一支能穿透。这盾真管用！一个官军举着盾笑，反手用盾沿的铁刺戳向冲过来的鞑子，戳得他连连后退。
激战中，几个鞑子把背上的麻袋往地上扔，麻袋裂开，露出里面的死羊死马，黑血混着雪水往四下流。别让他们撒疫！春丫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她跟着军医跑过来，手里提着桶消毒粉，往死羊周围撒——粉一落地，雪水立刻冒起白泡，臭味淡了些。
鞑子见偷袭不成，还被消毒粉挡了疫招，开始往后退。陈小七带着巴图的牧民从侧面冲出来，牧民们举着削尖的木棍，往鞑子的马腿上戳——马一倒，鞑子就成了活靶子。
抓活的！陈小七喊着，举着三层盾冲向鞑子头领。头领举着弯刀砍过来，刀砍在盾上，被铁皮弹开，陈小七趁机用盾顶他的胸口，把他顶翻在雪地里，反手用绳子捆住。
雪渐渐停了，天蒙蒙亮时，战斗结束了。官军们押着俘虏往营地走，地上散落着鞑子的兵器和没来得及扔的麻袋，春丫带着人撒消毒粉，把染了疫的东西都堆在一起烧，黑烟裹着雪沫子往上飘。
焦老三蹲在地上，捡起支穿甲箭看：这箭头确实硬，要是没中层铁网，说不定真能穿盾。他转头对赵五道，咱的破甲弩也得再改改，下次争取把他们的穿甲箭杆射断！
赵五点头：我想在弩机上装个滑轮，能省劲，射得更远。
春丫把染血的羊皮收起来，上面有个模糊的印记，像朵花。这印记看着像西域的标记。她对陈小七道，鞑子的穿甲箭和染疫的牲畜，说不定都是从西域人手里弄来的。
陈小七摸了摸那印记，又看了看被捆的鞑子头领：得问问他，西域人是谁，在哪交易。
回到营地，陈小七让人把头领绑在柱子上，给他灌了碗姜汤——冻僵了问不出话。头领缓过来后，瞪着陈小七：你们赢了这次，赢不了下次！西域的黑风部会帮我们，他们有更好的箭，能射穿你们的盾！
黑风部？陈小七皱眉，他们在哪？
头领梗着脖子不说话。春丫端着碗药走过来，药里掺了些安神的草药：你说了，就不用再受冻，我们还能给你治伤。她把药递过去，头领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
过了半晌，头领才开口：黑风部在西域的流沙河畔，每月十五跟我们在野狼谷交易，他们给箭，我们给粮...
陈小七让人把话记下来，心里有了主意——得去野狼谷看看，截断鞑子和黑风部的交易，不然总有新的兵器过来。
春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她摸了摸怀里的消毒粉罐，罐身还温着——刚才跑着撒粉时，一直揣在怀里。她知道，这次挡住了鞑子，可西域的黑风部又成了新的麻烦，但只要他们的三层盾还在，破甲弩还在，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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