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名闻讯赶来的巡山弟子就要上前,将瘫软如烂泥的林枫架走,送往那个所有弟子都闻之色变的戒律堂。
林枫的眼中,只剩下最后的一片死寂与疯狂,他知道,自己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落到王鼎那个老匹夫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站在长老身后,如同一位看客般冷漠的苏牧!
就在这绝望的最后一刻,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男人,却“适时”地站了出来。
苏牧对着传功长老,深深地躬身一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与不忍,仿佛真的在为一位误入歧途的师弟而心痛。
“长老息怒。”
他温和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悬崖之下,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林师弟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求强心切罢了。”
这句话一出,跪在地上的林枫,身体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苏牧。这个混蛋,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是想猫哭耗子假慈悲,看自己的笑话吗?!
苏牧没有看他,只是继续用那副“悲天悯人”的口吻,对着传功长老“真诚”地开脱道:“长老,弟子想,上次在宗门论道会上,林师弟一时不慎败给了我,想必……对他老人家的打击很大。”
他故意加重了“不慎”和“打击很大”这几个字的读音,像是在为林枫辩解,实则却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林枫的脸上!
这不仅是在提醒传功长老,更是在提醒所有人,林枫,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被他苏牧亲手击败的失败者!
“年轻人,总是心高气傲的,一时想不开,行差踏错,也是有的。”苏牧的声音充满了“理解”与“宽容”,“还望长老能念在他年少无知,又是一心为宗门荣誉着想,只是方法用错了,能……从轻发落。”
句句都在为林枫“求情”。
字字都仿佛在为林枫“开脱”。
可这些话,组合在一起,听在林枫的耳中,却比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残忍,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什么叫“一时糊涂”?这是说他蠢!
什么叫“求强心切”?这是说他急功近利,德不配位!
什么叫“打击很大”?这是在炫耀他苏牧的胜利,践踏他林枫的尊严!
什么叫“行差踏错”?这更是直接将他此刻的行为,彻底定性为了“输不起就想走歪门邪道”的小人行径!
苏牧这番话,看似是求情,实则是捧杀!
他用最高尚、最宽容的姿态,将林枫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把他所有的行为都归结于“嫉妒”与“无能”,让他连一丝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这比直接打他一顿,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一万倍!
“噗……”林枫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逆血直冲脑门,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关,将这口血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不能倒下,他不能在这个混蛋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软弱!
传功长老静静地听着苏牧的话,他浑浊的目光在苏牧和林枫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温文尔雅,顾全大局,哪怕对击败过的对手,也愿意为其求情,这是何等的胸襟气度!
另一个,狼狈不堪,状若疯魔,行事鲁莽,被抓了现行还百般抵赖,这是何等的不堪入目!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传功长老心中对苏牧的赏识,和对林枫的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这个林枫,天赋或许不错,但心性,已经彻底烂掉了!与苏牧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哼!”传功长老重重地冷哼一声,看向林枫的目光中,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
“也罢!”他转头看向苏牧,语气缓和了许多,“既然苏牧你为他求情,老夫,就给你这个面子。”
“给你这个面子”!
这六个字,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林枫的脸上!
他林枫的命运,他林枫的尊严,在这一刻,竟然需要他最大的仇人,用“面子”来施舍!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屈辱!
传功长老大手一挥,最终的判罚,如同一座大山,轰然落下。
“看在苏牧为你求情的份上,老夫便免去你戒律堂的重罚。”
林枫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侥幸,传功长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私闯禁地,攻击大阵,目无宗法!罚你……去灵兽栏,为宗门饲养灵兽三个月!日日劳作,面壁思过!戴罪立功!”
灵兽栏!
不是戒律堂那冰冷的刑罚,却是比刑罚更诛心的惩罚!
那是什么地方?是整个青云宗最脏最臭的地方!去那里,意味着他这个曾经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要与那些畜生为伍,每日都要与屎尿粪便打交道!
他将彻底沦为所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的笑柄!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苏牧,用最仁慈的话语,将他推进了一个比戒律堂更屈辱、更绝望的深渊!
林枫死死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穿过人群,穿过时空,死死地钉在苏牧那张依旧挂着“悲天悯人”微笑的脸上。
他看到了,在那温和的表象之下,是何等冷酷的算计与嘲弄。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一股腥甜再也无法抑制,猛地从胸腔之中涌上喉头。
“噗——!!!”
一大口鲜血,如同妖艳的红莲,在空中狂喷而出。
林枫的眼前一黑,脑海中最后的一根弦,也应声绷断。他双眼一翻,整个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竟是……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在他的道心之上,那道本就触目惊心的裂痕,在这一刻,已然扩大到了深不见底、无可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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