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昏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那两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巡山弟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一人抓住一条腿,就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将不省人事的林枫,朝着山下灵兽栏的方向拖拽而去。
他那残破的身体,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碰撞,留下一道长长的、耻辱的痕迹。
传功长老看着林枫消失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转过身,拍了拍苏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慈不掌兵,义不养财。苏牧啊,你就是心太软了。”
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点评着:“此子心性已毁,嫉妒与狂妄已经深入骨髓,留之无用,反而可能成为宗门的祸害。你今日为他求情,他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更加恨你。”
苏牧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无奈”与“苦涩”,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仿佛看透世事的萧索。
“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弟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废掉。”
他顿了顿,补充道,“弟子相信,宗门自有法度,长老的惩戒,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悬崖勒马。或许,这次的教训,能让他真正成长起来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自己的“仁慈”,又将最终的决定权和功劳,都推回给了传功长老。
果然,传功长老听完,捋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苏牧的目光,愈发地欣赏和欣慰。看看,这才是未来宗门栋梁该有的样子!有手腕,有格局,却又不失一颗仁善之心!
两人之间,因为共同“处理”了一个问题弟子,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仿佛已经从单纯的师徒,升华到了可以共同商议宗门大事的“同僚”一般。
就在这时,苏牧的目光,仿佛才刚刚注意到那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他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转向传功长老,恭敬地询问道:
“长老,弟子刚才听林师弟的嘶吼,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山洞。此地如此隐秘,又被大阵笼罩,想必内有乾坤。”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既然来了,弟子斗胆,想进去探查一番。一来是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引得林师弟如此失心疯;二来,也是为了取一些‘千年石钟乳’的样本,为王长老孙女的后续治疗做些研究。不知……是否方便?”
他将自己的目的,完美地包装在了“探查宗门隐患”和“为同门分忧”这两件大义凛然的事情之下。
传功长老此刻对苏牧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和欣赏,听到这话,哪里还会有半点怀疑?他甚至觉得,苏牧这个请求,实在是太合情合理,太为宗门着想了!
“方便!当然方便!”传功长老大手一挥,脸上露出了豪迈的笑容,“老夫正有此意!此等天材地宝,就该用在正途之上!而不是被林枫那种心术不正的宵小之辈所觊觎!”
他看向苏牧,语气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去吧!好好研究!若真能凭此物,彻底解决王长老孙女的顽疾,那不仅是王家的大恩,更是我青云宗丹道一脉的巨大突破!需要多少,尽管取!不够,老夫再给你想办法!”
说着,他走到那道让林枫绝望的淡青色光幕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嗡!
坚不可摧的守护大阵,在他面前,温顺得像一只绵羊。一道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稳定而柔和的阵法缺口,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这道门,对林枫而言,是地狱与天堂的分割线。
但对苏牧而言,不过是一道可以随意进出的旋转门。
“多谢长老成全。”
苏牧彬彬有礼地对着传功长老再次躬身一礼,随后,在一片赞许的目光中,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闲庭信步般地走进了那个林枫梦寐以求,为此不惜历经九死一生、最终头破血流也不得其门而入的洞穴。
胜者的姿态,就是如此优雅。
洞穴之内,别有洞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灵气,让人闻上一口,就通体舒泰。山洞的穹顶之上,一根巨大无比的乳白色钟乳石倒悬而下,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是神灵的杰作。
一滴滴散发着柔和宝光的千年石钟乳,正从其顶端缓缓滴落,汇聚在下方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洼之中,已经积攒了浅浅的一池。
苏牧没有像林枫那样,看到宝物就欣喜若狂。他反而像一个严谨的学者,先是绕着石洼走了一圈,仔细“研究”了周围的石壁结构,又“分析”了一下钟乳石的形成年份,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高深的学术评估。
做足了全套的“研究”姿态后,他这才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瓶,不紧不慢地开始收集。
他收集的,全是石洼最底部,那些经过了无数岁月沉淀、灵力最为精纯的乳液精华。至于表层那些年份尚浅、灵力稍显驳杂的,他则是“贴心”地留了下来。
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总得给宗门留点“汤”喝。
他在里面“研究”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当他手捧着装满了精华的玉瓶,沐浴着传功长老那充满了赞许与欣慰的目光时,苏牧的内心,平静如水。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位“阳谋家”的道路,走得愈发稳健。天命之子的机缘,被他用最“合法合规”的方式,收入囊中。天命之子的道心,被他用最“温和无害”的手段,彻底碾碎。
而他自己,则在这场不见血的交锋中,收获了名声、收获了宝物、更收获了一位宗门高层最坚定不移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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