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剑仙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嘶吼,打破了山巅的宁静,也打断了他和苏牧之间相见恨晚的畅谈。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跪伏在地的血人身上。
片刻的思索后,他才想起来,这似乎就是那个正在攀爬“登天梯”的小家伙。
哦,他爬上来了。
醉剑仙心中没什么波澜。
若是放在半个时辰之前,他或许还会生出几分欣赏,动一丝收徒的念头。
毕竟,这小家伙展现出的毅力,确实是百年来最出色的一个。
根骨上佳,意志坚韧。
标准的练剑材料。
但是现在……
醉剑仙的视线,不自觉地又移回到了身旁。
苏牧依旧靠坐在那里,姿态从容,手里还端着那个粗瓷碗,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
一个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恳求,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的尘埃里。
一个坐在松下,衣衫整洁,气定神闲地品着余味,仿佛他才是这座山峰真正的主人。
对比,太过鲜明。
鲜明到让醉剑仙心中瞬间就有了计较。
他承认,林枫这块璞玉,质地不错。
只要稍加雕琢,未来必定能成为一柄锋利的剑。
可也仅此而已了。
他是一柄剑,或者说,他将自己活成了一柄剑。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刺穿敌人,为了复仇,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锋利。
他的一切行为,都充满了强烈的目的性。
醉剑仙从那个跪着的身影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执念、不甘与戾气。
这样的剑,太刚,易折。
这样的心,太满,难容大道。
这样的人,他醉剑仙见过太多了。他们穷尽一生,追求的只是“术”的极致,最终都会被自己的剑所奴役,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剑奴”。
可苏牧呢?
醉剑仙看向这个让他都感到惊艳的年轻人。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谈过剑,甚至腰间都没有佩剑。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剑道的根本。
他讨论的,是“道”,是“心”。
他用一坛凡间的酒,就讲完了三代人的故事。
他用三句话,就点破了自己三百年的心魔。
这是一种境界。
一种凌驾于“术”之上的,对天地规则的深刻理解。
林枫,是想成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剑。
而苏牧,他本身就是那个可以定义“剑”为何物的“剑主”。
一个是“剑奴”,一个,是未来的“剑主”。
高下立判。
一个还需要自己去教他如何挥剑。
另一个,却已经可以反过来点拨自己的道心。
该选谁,还需要犹豫吗?
不,这甚至已经不是一道选择题了。
在苏牧出现的那一刻,林枫就已经失去了被选择的资格。
醉剑仙心中瞬间索然无味。
他甚至懒得去解释太多。
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境界的差距,是维度的不同。
解释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家伙,也根本不可能听懂。
他只是对着林枫,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姿态,像是在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
“你的考验,勉强算通过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你的心,太乱了。不适合修我的‘醉剑’。”
这几句话,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寒冰,瞬间浇在了林枫那颗火热的心上。
林枫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荒谬。
不适合?
心太乱了?
这是什么理由!
他历经九死一生,攀上这绝壁,靠的就是一股不屈的意志!
他承受千刀万剐的痛苦,为的就是拜师学艺,报仇雪恨!
现在,这竟然成了他被拒绝的理由?
凭什么!
林枫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滔天的委屈与愤怒所冲垮。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身影。
“为什么?!我的天赋,我的毅力,哪一点比不上他?!”
他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公的控诉。
他付出了血的代价!他赌上了一切!
而苏-牧,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凭什么坐在这里!他凭什么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面对林枫的质问,醉剑仙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解释。
他甚至觉得,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和苏牧兄弟相聚的时间。
他有些不耐烦地从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本最基础的入门心法册子,随手就丢到了林枫的面前。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林枫跟前的血泊里,溅起一小片污渍。
“缘分未到,你下山去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再也不看林枫一眼,脸上重新挂上了热情的笑容,对着苏牧举起了那个空碗。
“兄弟,你看老哥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你这‘醒神琉璃丹’,还有没有?给老哥匀几颗,条件你随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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