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吹散了林枫离去时带起的最后一丝血腥味。
仿佛那个人，那场卑微的叩拜，那段充满不甘的嘶吼，从未发生过。
醉剑仙脸上的不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苏牧相谈时的那份酣畅淋漓。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林枫消失的方向，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根本不值得在他和新认的兄弟之间，留下任何不愉快的痕迹。
“兄弟，别让这些小事扰了我们的兴致。”
醉剑仙重新举起那个已经空了的粗瓷碗，对着苏牧哈哈一笑，笑容里满是豪迈与洒脱。
“来，咱们继续聊！”
苏牧微笑着，也举起了自己的碗，与他的碗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老哥说的是。”
两个人，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枫的九死一生，林枫的信念崩塌，林枫那被彻底碾碎的尊严，在他们这里，连成为谈资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最极致的蔑视。
醉剑仙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困扰数百年的心魔被一语点破，纠缠多年的沉珂旧伤有了根治的希望，更结识了苏牧这样一个无论见识还是心性都让他拍案叫绝的“忘年之交”。
三重喜悦叠加，让他看苏牧是越看越顺眼。
“兄弟，你之前问我，何为‘醉剑’。”
醉剑仙放下酒碗，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醉于酒，而后忘乎所以，剑随心动。”
“后来，我以为是醉于剑，沉浸其中，人剑合一。”
“直到今日，被你点醒，我才明白，真正的醉，是醉于心，是那份看破一切的从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与叹服。
这是他毕生追求的剑道至理，藏在窗户纸的后面，他却摸索了三百年都未能捅破。
而苏牧，只是轻描淡写地，就为他推开了那扇门。
这份恩情，是“点道之恩”，比救命之恩还要重！
“老哥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醉剑仙看着苏牧，眼神诚恳到了极点。
“钱财外物，想必你也看不上。我这一身，也就这把老骨头和练了一辈子的剑，还算拿得出手。”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微不可查的，却锋利到仿佛能割裂空间的剑意，缓缓凝聚。
“兄弟你神魂之力无比强大，远超同辈，甚至比许多老家伙都要凝练。但似乎，你并未学过如何将这强大的神魂，与真正的杀伐之术结合起来。”
苏牧心中一动。
这正是他目前最大的短板。
他的【净世琉璃心】强大无比，能洞察情绪，能斩断心魔，是所有精神攻击的克星。
但是，在纯粹的物理攻击层面，他除了能借用冷月心那一丝剑意之外，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将神魂力量转化为破坏力的手段。
这就像他拥有一座巨大的核电站，却只懂得用它来给手机充电，完全是极度的浪费。
“愿闻其详。”苏牧的姿态放得很低，这是对知识的尊重。
醉剑仙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这种不骄不躁的态度更是欣赏。
“世人都以为，剑意是剑客意志的体现，是纯粹的攻击手段。”
“但他们都错了。”
醉剑仙的指尖上，那一缕剑意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它时而化作一缕清风，时而变成一滴露水，时而又凝聚成一片坚冰。
“剑意，本质上是神魂之力的一种高度凝聚和异化。它是你‘心’的延伸。你的心想让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想要将神魂与剑意完美结合，关键不在于‘控’，而在于‘融’。”
“你要将你的神魂，当成一片大海，而剑意，就是海中诞生的鱼。鱼离不开水，水也因为鱼而有了生命。你要的不是驾驭它，而是与它共生。”
“以神魂为鞘，以剑意为锋……”
醉剑仙没有藏私，将自己近千年来，对于剑意与神魂结合的所有感悟，所有心得，甚至是走过的所有弯路，都毫无保留地，一点一点地，为苏牧详细剖析开来。
这番话，若是传到外界，足以让任何一个剑修门派，都为之疯狂！
这是顶尖强者的毕生心血，是直指剑道本源的无上真理！
苏牧听得如痴如醉。
醉剑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不断地打开他脑海中一扇又一扇尘封的大门。
【阵器融合】的天赋，在这一刻被动激活！
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运算速度超频的超级计算机。
醉剑仙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理论，都在他的识海中，被迅速地拆解、分析、重组，然后与他自身的【净世琉璃心】进行模拟融合。
“原来如此……神魂为鞘……不是包裹，而是‘定义’……”
“剑意为锋，不是锋利，而是‘执行’……”
“鞘定义了剑的形态与属性，锋则负责执行鞘的意志……这不就是一套完整的‘软硬件’系统吗？！”
苏牧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醉剑仙的理论，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之前一直苦恼于如何运用【净世琉璃心】的力量，现在，他有了清晰的方法论！
他甚至可以举一反三，将这套理论，运用到阵法、丹药、甚至是舆论操控之上！
以人心为鞘，以舆论为锋！
以规则为鞘，以计划为锋！
万物皆可为剑！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看着苏牧脸上那副豁然开朗的表情，醉剑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苏牧听懂了。
而且，领悟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
这个兄弟，他没有认错！
“哈哈哈，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醉剑仙收回剑意，站起身来，拍了拍苏牧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日一叙，痛快！痛快至极！”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青色玉佩，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苏牧的手中。
玉佩入手温润，内部仿佛封印着一头沉睡的洪荒猛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老弟，初次见面，这就算是老哥给你的见面礼了。”
醉剑仙的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豪气。
“这里面，封印着我全力一击的剑气。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捏碎它。在这北域，还没几个人敢不给我醉剑仙几分薄面。”
他凝视着苏牧，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这青云宗太小，终究是困不住你的。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回来找我。若是想喝酒了，也随时来！”
说完，他也不等苏牧回答，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惊天剑虹，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了云海的尽头。
只留下一句爽朗的大笑声，在山巅回荡。
“兄弟，后会有期！”
苏牧握着手中温热的玉佩，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情谊，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微笑。
一次成功的“天使投资”，不仅收获了核心技术理论，还收获了一位顶尖战力的友谊与庇护。
这笔买卖，血赚！
他没有在山巅久留，转身便朝着宗门的方向返回。
刚回到自己的小院，铁观和陈默就兴奋地迎了上来。
在他们的面前，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金属圆盘，通体闪烁着玄奥的符文光芒，正是那【随心阵盘】的雏形。
“苏师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了！就剩下最后的核心能源模块，以及攻击阵法的融合！”铁观的脸上写满了狂热。
陈默也是一脸激动，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愁绪：“只是，普通的攻击阵法，似乎配不上这阵盘的精妙。我们一直没找到最合适的方案。”
苏牧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型的“战争堡垒”，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一道凝练无比的，带着琉璃般纯净气息的意念，缓缓注入到了阵盘的设计图纸之中。
“试试这个。”
“以神魂为阵眼，以剑意为阵纹。不需要固定的阵法，让它……随着我们的心意，化为万千剑阵！”
那一瞬间，铁观和陈默的身体，同时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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