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身影逆着月光走了进来，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风，瞬间压过了屋里柴火的焦糊味。
是个女人。
她穿着最普通的外门青衣，腰肢却勒得极细，走动间身段摇曳。
女人进门时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烂木头，动作轻巧，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却在进门的一瞬间，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石屋。
从角落里因她出现而肌肉绷紧的石猛，到火堆旁头也不抬、专心削木头的许太平，再到墙角堆放的、数量不对的工具，所有细节都被她尽收眼底。
这间足以让任何外门弟子都掩鼻绕行的破屋，在她眼里，似乎藏着有趣的秘密。
来人正是苏媚。
整个外门，没人敢小看的女人。
“你就是许太平？”
苏媚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火堆旁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年身上。
她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浑身土气，脸上还带着几分木讷的少年，是怎么把李鬼那个炼气三重的执事，耍得团团转的。
但她相信自己的情报。
那些品质时好时坏，却明显同出一源的【金丝锐木】，不会骗人。
“师姐深夜过来，有事？”
许太平手里拿着块木头，用一把破铁片慢慢削着，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吃饭了没”。
他这种反应，让苏媚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术，顿时噎住了一半。
整个外门，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表现？
可眼前这个少年，对他来说，自己仿佛和手里的那块烂木头没什么区别。
有意思。
苏媚心里有了计较，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她提起裙摆，很自然地在火堆另一边坐下，双腿并拢，侧着身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师弟快人快语，那师姐我也不绕弯子了。”
她拨了拨火堆，跳动的火焰映得她脸颊绯红。
“我想跟师弟做笔买卖。”
“买卖？”
许太平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他抬起脸，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解”。
“我一个看管废园子的杂役，穷得叮当响，能跟师姐做什么买卖？”
苏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胸口一阵起伏。
“师弟可真会说笑，坊市里最近出了种宝贝，叫‘金丝锐木’，一根能卖五十块下品灵石，听说……是从这废药园流出去的。”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的耳语。
“师弟，开个价吧，你所有的金丝锐木，师姐我全包了。”
许太平脸上的“不解”变成了“惊恐”，他慌忙摆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师姐你弄错了！俺……俺们这里哪有什么金丝锐木！就是些不经烧的烂柴火！”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把自己手里的木头往身后藏。
看到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样，苏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师弟，在我面前就别演了。”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李鬼每个月，从你这拿十根上好的金丝锐木，转手就是五百块下品灵石的暴利。而你呢？”
她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得到的，只有威胁和压榨。你每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杀人夺宝，连带着你这个大个子朋友，一起被埋在这片烂地里。”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进了许太平的“软肋”。
许太平捏着木头的手指紧了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石猛，脸上满是“挣扎”和“恐惧”。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媚确定，火候到了。
“师姐……你想怎么合作？”许太平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贪婪”和“渴望”。
“简单。”
苏媚伸出五根手指。
“五五分账。你出货，我负责出手，帮你挡住李鬼，如何？”
许太平像是被这个提议吓到了，手一抖，锋利的铁片在木头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豁口。他猛地把木头和铁片都扔在地上，连连后退。
“不……不成！俺不干！那可是执事！会死人的！俺不要灵石了，俺要活命！”
看着他这副又贪又怕的模样，苏媚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这就是个走了狗屎运，但没胆子发财的蠢货。
“师弟，你以为你不合作，就能活命吗？”
苏媚的声音充满了怜悯。
“李鬼的为人你不知道？等他榨干了你，你觉得他会留下活口？”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许太平。
“所以，你没得选。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除了他。”
“除……除了他？”许太平的牙关都在打颤。
“对。”苏媚的红唇吐出冰冷的字眼，“我们联手，做了李鬼。从此以后，金丝锐木的生意，你我合作。”
许太平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他看着苏媚，又看看石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梗着脖子喊道：
“八成！我要八成！不然……不然俺就去跟李执事告发你！”
他喊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发颤，仿佛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
“八成？”苏媚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心里却乐开了花。
好，很好，这种又贪又蠢的货色，最好控制。
“可以。”她干脆利落地答应，“我二，你八！但你得听我的。对付李鬼这种蠢货，根本用不着动手，我需要你的【金丝锐木】当鱼饵，布置一个让他自己跳进去的陷阱。”
苏媚一字一句，声音里充满了魔力。
“我们俩，才是天作之合。”
石屋里安静下来，只有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爆响。
这个苏媚，比他预想的更狠，也更聪明。
她的出现，能让他的计划提速十倍不止。
与虎谋皮，风险巨大。
但仙途，本就是在险中求！
良久，他才抬起头，死死盯着苏媚：“我凭什么信你？”
苏媚笑了，像是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玉简，随手抛了过去。
“凭这个。”
许太平一把接住。
“这里面，是李鬼从当上执事那天起，所有的黑料。他贪了谁的灵石，睡了哪个弟子，私藏的账本在哪，最大的仇家又是谁……你想知道的，里面全都有。”
“这，是我的诚意。”
许太平将一丝神识探入玉简。
下一刻，无数肮脏龌龊的秘密，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比他让石猛他们辛辛苦苦打听来的，要详细百倍！
这个女人，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太久。
她缺的，只是一个像自己这样，能点燃炸药桶的引子。
“好。”
许太平捏碎了玉简，任由里面的信息在空中化为光点消散。
他吐出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苏媚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明艳动人。她伸出白皙的小手：“合作愉快，许师弟。”
许太平却没有伸手去握，只是重新捡起地上的木头，低头继续削着。
“合作愉快。”
苏媚也不尴尬，收回手，袅袅起身，留下一阵香风，消失在夜色里。
石猛这才从角落里挪了出来，满脸都是后怕和担忧。
“太平哥，这个女人……太毒了，像条美女蛇，跟她合作，万一被她反咬一口……”
许太平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答。
他拿起那把破铁片，在刚刚削了一半的木头上，灵巧地刻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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