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农场。”
许太平的声音不重,却让那名来宣令的执事弟子心脏猛地一抽。
石猛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脑门!
他什么也没说,抄起墙角那把用了多年的卷刃锄头,转身就冲向门口那块刻着“废药园”的破旧木牌。那块牌子,是刻在他们这些底层杂役骨头上的耻辱烙印!
“砰!”
锄头狠狠砸下,木屑炸开!
“砰!砰!砰!”
石猛红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所有鸟气都砸进这堆烂木头里。直到木牌被砸成一地碎渣,他才扔掉锄头,撑着膝盖,像一头刚打完架的公牛般呼呼喘着粗气。
接着,他从储物袋里宝贝似的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新木牌,双手用力,噗嗤一声,深深插进脚下的土地。
四个崭新的大字,在暮色中,扎眼得让人心慌。
太平农场。
那名宣令弟子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
他终于回过味来,自己刚才念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执事令,那是一份划地为王的诏书!一个杂役,成了这方圆五里的主人!这事要是传到陈北玄师兄耳朵里……他不敢想了。
“仙……仙师……”许太平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憨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天不早了,几位……要不留下吃个便饭?”
这句挽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必了!”
那名弟子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僵硬地一扭,同手同脚地跑了起来,姿势滑稽又狼狈。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更是屁滚尿流,其中一个跑得太急,被石块绊倒,摔了个狗吃屎,额头磕破了都顾不上,爬起来跑得更快了。
直到那几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石猛才敢转过身,声音发颤:
“太平哥,这……这是真的?咱们……真成了这片地的主人了?”
许太平没回答。
他走到那块新木牌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崭新的刻痕。
太平农场。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在这个吃人世界的第一个根基,他的王国。
“石猛,去,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十几名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杂役,被石猛带到了农场。他们都是这段时间,通过“幸运木”被筛选出来的,被欺压得最狠,但还没被磨灭所有心气的人。
当看到那块崭新的“太平农场”木牌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兄弟们,从今天起,这里不再是废药园。”
许太平站在众人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份量。
“谁愿意留下,我许太平保证,只要肯干活,灵石、丹药、功法,以后一样都不会缺。”
他没多说废话,直接从怀里摸出十几颗碧绿的豆子,走到每个人面前,亲手放在他们粗糙的掌心。
“这是【淬体豆】,比灵石温和,对你们现在的境界,正好。”
一个断了三根手指的杂役,叫刘三,他颤抖地看着掌心那颗温润的豆子。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灵石,换一颗淬体丹,可如今手指断了,干活都比别人慢,这个梦早就碎了。他觉得,能在这烂命一条的最后,尝尝仙家豆子的味道,死了也值。
他闭上眼,颤抖着将豆子送进嘴里。
豆子入口即化,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温和而磅礴的能量轰然散开!这股能量不像灵石那般霸道,而是像春雨润物,温柔地冲刷着他干涸的经脉,修复着他身体的暗伤。
他原本蜡黄的脸上涌起一股血色,浑身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爆响,一股远比平日修炼强横数倍的气感,在他丹田轰然炸开!
“扑通!”
刘三突然双膝跪地,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土地上,额头瞬间见血。
他猛地抬起头,泪水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太平哥!我刘三这条烂命……以后就是你的!”
他这一跪,这一吼,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太平哥!”
“老大!”
压抑的哭声和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对这些在底层被踩进泥里的人来说,这一点点看得见的希望,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都来得真实!
许太平扫过每一个人,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点了点头,声音陡然转冷,像腊月的寒风。
“很好。既然大家信我,那就立规矩。”
“第一,农场里发生的一切,烂在肚子里,谁敢对外说半个字,我让他全家都烂在地里。”
“第二,石猛是农场大管事,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第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谁敢背叛,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股寒意笼罩全场,所有人都感觉脖子上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当然,只要是自己人,这里就是大家的家。”许太平脸上的冷意收敛,又变回那个憨厚的少年,“石猛,分工。”
整个农场,如同一台生锈的机器,被注入了滚烫的机油,迅速而无声地运转起来。
……
夜深人静,石屋内。
许太平心神沉入道土空间。
外门大比在即,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他看着那具从地火洞得到的玉质骸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能种功法,那能不能……种法宝?
他取出一块下品灵石,连同那根最坚硬的玉质指骨,一同“种”入道土。
轰!
紫色的土壤剧烈翻滚,将玉骨与灵石瞬间吞噬、分解。
片刻后,一株通体晶莹、叶片如玉的小草破土而出,叶片表面有玄奥的符文缓缓流转。
【解析‘玉骨’ ‘下品灵石’,获得‘护身玉符草’x1】
【护身玉符草:一次性消耗品。服用后,可于体表形成一道玉骨护盾,能硬抗炼气六重修士全力一击。】
一条命。
就在这时,石猛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在门外响起。
“太平哥!不好了!”
石猛一头撞进石屋,脸色惶急:“陈北玄手下的赵虎带人来了!指名道姓,说要收回这块地!”
许太平起身,走出石屋。
农场门口,赵虎正带着七八名外门弟子,堵住了去路。那炼气五重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开,压得农场里新来的杂役们腿肚子发软,几乎站不稳。
“你就是许太平?”赵虎俯视着他,像在看一只可以随脚碾死的蚂蚁,“一个杂役,也配占这么大一块地?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这里,我们陈师兄要了!”
许太平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安:“这位师兄,俺……俺们有王执事的执事令……”
“王浩?”赵虎发出一声嗤笑,“那个废物算个屁!在我陈师兄面前,他连提鞋都不配!”
他一挥手,身后的弟子立刻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全部滚出去!否则,死!”
石猛等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农具,却被对方的气势压得两腿发软。
许太平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师兄,俺就是个种地的,不想惹事。要不……您还是先回去问问陈师兄,这块地,他是不是真的非要不可?”
“找死!”
赵虎耐心耗尽,他最烦这种不知死活的底层蝼蚁跟他讨价还价。
他掐动法诀,一柄青色飞剑嗡然出鞘,森然的剑光直指许太平眉心。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让你吃罚酒!”
就在飞剑即将离鞘的瞬间。
许太平像是被吓得踉跄后退,脚尖却不着痕迹地勾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碎石。
那碎石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起,悄无声息地撞向赵虎即将出鞘的飞剑剑脊!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赵虎只觉一股阴柔刁钻的力道从剑身传来,精准地打在他灵力运转的一个节点上,让他体内灵力都为之一滞!那柄即将出鞘的飞剑,竟被硬生生卡在了剑鞘里,动弹不得!
赵虎脸色剧变!
巧合?不可能!可眼前这个土气的杂役……
他还没想明白,一道夹杂着香风的倩影已飘然而至。
“住手!”
苏媚踏月而来,落在两人中间,柳眉微蹙:“赵师兄好大的威风,深更半夜,带着人来欺负一个刚分到地的杂役师弟,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赵虎看到苏媚,凶光收敛了几分,但依旧强硬:“苏师妹,这里没你的事。这块地,陈师兄要了。”
“是吗?”苏媚掩嘴轻笑,“可王执事的执事令白纸黑字,赵师兄是想公然违抗执事令,还是觉得,陈师兄能大过门规?”
“你!”赵虎被噎得脸色涨红。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阵急促的破空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穿黑甲,腰佩长刀的执法堂弟子,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为首的,竟是执法堂的刑罚长老!
“何人在此喧哗,还敢动用法器!”刑罚长老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赵虎的腿肚子当场就软了,连忙躬身行礼:“陈……陈长老,弟子……”
“闭嘴!”
刑罚长老冷喝一声,根本不看他,径直走到许太平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丹”字的赤色玉牌。
“内门丹堂有令!”
他的声音传遍四野。
“太平农场,划为丹堂药材培育试验区!由杂役许太平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干扰!”
“此令,由我执法堂监督执行!违令者,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轰!
这道命令,比刚才的执事令,份量重了百倍千倍!
赵虎整个人都傻了,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丹堂?内门丹堂?一个杂役,怎么会和那种地方扯上关系?
刑罚长老将玉牌交给许太平,语气缓和了些:“好好干,别让丹堂的长老们失望。”
说完,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回赵虎身上。
“还不滚?”
赵虎等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现场。
直到执法堂的人也走远,苏媚才走到许太平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你这手笔,可真不小。五颗豆子,竟然直接惊动了丹堂的长老。”
许太平憨憨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玉牌:“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种的地好吧。”
苏媚白了他一眼,信他才有鬼。
“对了,”她神色一正,“外门大比的消息定了,一个月后。前三名,奖励一颗真正的筑基丹。”
筑基丹!
“多谢师姐。”许太平诚恳道谢。
“咱们是盟友,应该的。”苏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陈北玄已是炼气六重巅峰,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目送苏媚消失在夜色中,许太平回到石屋,重新盘膝坐下。
他没有去想一个月后的事,而是心神沉入丹田。
在那片紫色的土地上,他看着那具完整的玉质骸骨,又看了看赵乾储物袋里剩下的一堆灵石。
下一刻,他意念一动,将整具骸骨和所有的灵石,一股脑地,全部“种”了下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