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鬼死了。
张奎废了。
一夜之间,外门两个手握实权的执事,一死一废,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进了杂役院的每一个角落,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风暴。
“听说了吗?听雨轩昨晚血都流成河了!张执事为了个女人,当场就把李执事给宰了!”
“我滴个乖乖!炼气四重杀炼气三重,还是偷袭,执法堂都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
“这张执事也是个狠人,可惜了,现在被废了修为关进水牢,他手下那帮人全完了。”
“那……那我们以后归谁管?李执事和张执事手里的肥差可不少啊!”
杂役院的饭堂里,几个杂役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恐惧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权力的真空,对底层的人来说,既是未知的危险,也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无人注意的角落,石猛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耳朵却竖得老高,将所有议论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场搅动了整个外门的风波,真正的中心,其实就在他身后那片鸟不拉屎的废药园里。
……
废药园,破败的石屋内。
枯枝在火堆里“噼啪”作响,驱散了几分阴冷。
苏媚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推到许太平面前,动作优雅,裙摆散开像一朵盛放的莲花。
“许师弟,你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可比师姐我想的要狠多了。干净利落,半点痕迹不留,佩服。”
她巧笑嫣然,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在火光下流转,却不像往日那般全是魅惑,反而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与警惕。
她原本的计划,是借张奎这把刀,让李鬼伤筋动骨,再徐徐图之。
可眼前这个少年,却在电光石火间,找到了那个万中无一的机会,不仅送李鬼上了路,还顺手把张奎这把“刀”也给埋了。
这份算计,这份果决,让她脊背有些发凉。
“各取所需。”
许太平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茶水的温度恰到好处。他甚至没去看苏媚的脸。
“现在,坑空出来了,该填人了。苏师姐,你有什么打算?”
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杀人只是手段,将胜利的果实稳稳吞进肚里,才是目的。
苏媚指尖在温热的茶杯上轻轻划过,笑了。
“师弟果然是爽快人。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保证好用。”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副画卷,在许太平面前徐徐展开。画上是一个眉目清秀,但神情略带怯懦的青年。
“王浩,炼气四重,青竹会的头儿。没什么野心,人也老实,就是耳根子软了点。”
苏媚说到这,红唇微微一勾,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最重要的是,他暗恋我很久了,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只要我们稍稍推他一把,他就是我们最听话的傀儡。”
这个女人,果然是一柄最锋利的刀。杀人,她负责递刀柄;夺权,她立刻就能找来一个最合适的傀儡。
“需要我做什么?”许太平问。
“灵石。”苏媚毫不避讳,“要把他扶上去,上下打点是免不了的。尤其是我师父那边,得送一份让她老人家都无法拒绝的厚礼。我手头的积蓄,还差一些。”
许太平没说话,只是从怀里的储物袋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石桌上。
“这里面,是五颗【灵气豆】。不知够不够师姐的这份‘厚礼’?”
咚。
玉瓶落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苏媚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她端着茶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
金丝锐木的价值,她已经见识过了。而这作为“源头”的灵气豆……一颗,就足以让外门弟子抢破头,省去数月苦修!
五颗!
这已经不是一笔资源了,这是一份足以让任何炼气后期修士都为之侧目的重礼!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再看向许太平时,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平静的面孔下,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究竟……还藏着多少底牌?
“够了……绰绰有余。”
苏媚收起玉瓶,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郑重。
“师弟放心,三天,最多三天,你会听到你想听的消息。”
说完,她便起身,裙摆一旋,带着一阵香风,火急火燎地消失在夜色中。
许太平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五颗灵气豆,是投资,也是最后的测试。
若她办不成事,或是敢起贪念……那下一个被埋进这废药园土里的,或许就是她了。
……
苏媚的效率,比许太平预想的还要高。
两天后的黄昏。
一个穿着崭新执事服饰,脸上带着几分倨傲的青年弟子,领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废药园。
“哪个是许太平?新任的王执事有令,让他出来接令!”
为首的弟子捏着嗓子,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着从石屋里走出来的许太平和石猛,满脸都是对杂役的鄙夷。
石猛眉头一皱,刚想上前,却被许太平伸手拦住。
许太平依旧是那身洗到发白的粗布麻衣,脸上带着几分憨厚和木讷,对着那弟子拱了拱手。
“仙师,俺……俺就是许太平。”
“哼,一个臭杂役,还敢让执事大人挂在心上。”
那弟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崭新的兽皮卷轴,当着所有人的面,“哗啦”一下展开,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大声宣读起来:
“外门执事令!”
“兹有杂役许太平,于废药园看管有功,特此嘉奖!即日起,将废药园及向东、向南、向西三面,共计方圆五里内的所有山林、土地,尽数划为‘药材培育试验区’!”
念到这里,那名弟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颤音。
“该区域,由杂役许太平全权负责!一切事务,自行决断!任何人,未经其允许,不得擅入!违令者,按门规处置!”
“钦此!”
最后两个字落下,整个废药园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跟班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宣令的那名弟子,更是捏着兽皮卷轴,呆立当场。他脸上的倨傲和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和见了鬼似的惊骇。
全权负责?
自行决断?
一个杂役,成了一片方圆五里土地的……主人?
这他妈是什么执事令?这简直就是一份割地赔款的卖身契!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再看向眼前这个憨厚土气的少年时,只觉得两腿发软。
许太平上前一步,从他僵硬的手中,轻轻抽走了那份执事令,仿佛拿走的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他转过身,将执事令塞进石猛怀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石猛。”
“在!太平哥!”石猛激动得浑身发抖。
许太平指着远处那块写着“废药园”的破木牌。
“去,把它给我砸了。”
“再重新立一块牌子,就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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