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话音，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在所有观者的心中漾开一圈圈名为恐惧的涟漪。
那是一种比面对咒灵，面对恶鬼，面对任何有形之敌都更加深邃的无力感。
防火墙……
守门人……
当人类需要用“无知”来作为盾牌时，那被抵挡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还没等诸天万界的强者们从这份沉重的认知中挣脱，那片昏黄色的古旧文档光幕，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有的文字，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
紧接着，新的、依旧是那种冰冷油墨打印风格的文字，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逐行浮现。
这一次，文字的颜色不再是纯黑，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仿佛能侵入心智的深红色。
【警告：以下内容包含VIII级认知危害信息。】
【项目编号：SCP-3000】
【危害等级：VIII级认知危害实体】
【描述：直接观察SCP-3000，将能导致观察人员发生重度心理改变。】
【若直接观察SCP-3000，或是进入其周围一个尚未完全确定的范围内，人员将会经历无法解释的、剧烈的头痛。】
【人员将会经历毫无征兆的谵妄状态，逻辑与现实感开始剥离。】
【人员将会被极致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恐慌感彻底淹没。】
【最终，人员会经历无法逆转的记忆丧失，或更为严重的……记忆篡改。】
……
仙王世界。
六十中，教室内。
王令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嗒”声。
“只是‘看到’……”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光是‘看到’这个行为本身，就能直接引发如此恐怖的副作用吗？”
“头痛，谵妄，恐惧，最后是记忆的崩溃。”
“这已经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也不是精神层面的冲击。”
王令的眉头，第一次为了光幕上的内容，轻轻地皱了起来。
“这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写入’。”
“就像是电脑程序，只要你运行了‘观察’这个指令，病毒就会自动执行。”
“这个所谓的至高神性，阿难陀舍沙……”
“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吗？”
坐在他身旁的孙蓉，早已被那段描述吓得脸色发白。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校服的衣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令同学……”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之前光幕上说，阿难陀舍沙是以智慧生命的意识和记忆为食的……”
“那现在这段描述……”
孙蓉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惧。
“这些记忆丧失的人们……”
“难道说，他们不是忘记了，而是……”
“他们的记忆，都被阿难陀舍沙……当做食物，给吃掉了吗？！”
这个猜测，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仅仅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存在，就被抹除了？”
“这也太可怕了！”
王令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抚。
“不完全是。”
“你看最后一句，还有‘记忆篡改’。”
“‘篡改’比‘丧失’，要更加麻烦。”
孙蓉一愣。
“更麻烦？”
王令的目光重新投向光幕，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丧失’，只是变成一张白纸。”
“而‘篡改’，则是在这张白纸上，画上了别的东西。”
“一些……不属于你，但你却坚信是你的东西。”
“如果说，被吃掉记忆的人，是死了。”
“那么被篡改了记忆的人……”
“就是被夺舍了。”
“被那个名为阿难陀舍沙的神，用它的‘信息’，覆盖了原本的‘你’。”
“就像五条悟说的那样，你不再是你，你成了病毒本身。”
孙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这……这比杀了他们还残忍……”
……
灵笼世界。
灯塔，指挥大厅。
查尔斯城主负手而立，他那张总是带着威严与算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震惊。
他身后的息影，也第一次忘记了汇报周遭的数据，只是呆呆地看着光幕。
“认知……危害……”
查尔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仅仅是‘观察’，就能造成心理改变……”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级别的力量？！”
他猛地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猎荒者指挥官，4068。
“4068！”
“你告诉我，你在地面上，见过最诡异的玛娜生态是什么样的？”
4068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报告城主！”
“是……是脊蛊！”
“它们能寄生人体，操控宿主，非常诡异！”
查尔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寄生……操控……”
“那也需要物理接触！需要一个过程！”
他伸手指着光幕，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看这个！”
“SCP-3000！这个叫阿难陀舍沙的东西！”
“它不需要接触你！它甚至不需要知道你的存在！”
“你只要‘看’到它，你就完了！”
“你的大脑会变成一团浆糊，你的记忆会变成一堆废纸！”
“甚至，它会把你的记忆，改成它想要的样子！”
“你告诉我，这要怎么防？！”
“闭上眼睛吗？！”
“我们连玛娜生态都无法根除，人类只能龟缩在这个铁棺材里苟延残喘！”
“现在，这个光幕告诉我们，宇宙里还有这种……这种看一眼就会疯掉的怪物！”
4068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是个粗人，他只懂得战斗，用枪，用刀，去和地面上的怪物拼命。
可光幕上描述的敌人，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城主……我……我不明白……”
“这东西……它……它要怎么打？”
查尔斯惨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绝望。
“打？”
“你怎么去打一个‘概念’？”
“你怎么去攻击一个‘认知’？”
“它就是个陷阱！一个摆在那里的，绝对无法绕过的认知陷阱！”
“它在考验的，不是我们的武力，不是我们的科技……”
“而是我们作为智慧生命，最基础的‘求知欲’！”
“你想了解它，你就得去看它。”
“你去看它，你就得死。”
“不……是比死更可怕。”
查尔斯的目光，变得空洞起来。
“你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一个传播它恐怖的……行走的瘟疫。”
“灯塔的生存法则，在这样的存在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们赖以为生的‘秩序’和‘理性’，在它的面前，一文不值！”
4068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灯塔之外的地面，那片猩红恐怖的土地，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亲切”了一些。
至少，那些噬极兽，还能用眼睛去看，用武器去打。
……
斗罗大陆。
海神岛，海神殿前。
唐三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额头上的海神三叉戟烙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剧烈波动，泛起淡淡的蓝光。
“不可思议……”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竟然……真的有这种存在。”
小舞依偎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惊骇。
“哥……”
“这……这是真的吗？”
“只是看着，就会失去记忆？”
“这也太霸道了吧！”
唐三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
“霸道？”
“小舞，这已经不是‘霸道’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规则。”
“是那个叫阿难陀舍沙的五维生物，强行施加在我们这个维度的……规则！”
小舞疑惑地看着他。
“规则？”
“可是哥，你不是也能用紫极魔瞳影响别人的心神吗？”
“你的瀚海乾坤罩，也能制造幻境，篡改别人的感知啊！”
“那些封号斗罗，那些神祇，肯定也有类似的能力吧？”
唐三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小舞，你听好。”
“我用紫极魔瞳，是主动用我的精神力去冲击对方。”
“我用瀚海乾坤罩，是构建一个能量场，去扭曲现实。”
“这一切，都需要我‘主动’去施展，需要消耗我的魂力或者精神力。”
“它是有代价的，也是有极限的。”
唐三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光幕上的那段描述。
“但是这个阿难陀舍沙，它什么都没做！”
“它只是‘存在’在那里！”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发动的、覆盖了不知道多少万里的、永不枯竭的‘领域’！”
“不，甚至不能称之为领域！”
“领域还有边界，还有破解之法！”
“而它这个……没有！”
“只要你的‘认知’触及了它，你就会被它的规则所‘污染’！”
小舞被唐三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
“污染？”
唐三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对，就是污染！”
“我们的精神攻击，像是用一把锤子去砸核桃，是有形的，可以抵挡的。”
“而它的这种能力，就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
“它不是在攻击你，它是在‘同化’你！”
“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的灵魂，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就不再纯粹了！”
“会被它的‘信息’所渗透，所覆盖！”
“这根本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够理解和对抗的力量！”
唐三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别说是我，就算是海神，就算是修罗神……恐怕也无法豁免！”
“因为神，也是智慧生命，神，也有‘认知’！”
“只要有认知，就会被污染！”
“更改别人的记忆，我们或许能轻松做到。”
“但是这个阿难陀舍沙……”
“它根本不是在‘更改’！”
“它是在……‘格式化’！”
“它把你的意识当成一块硬盘，只要你敢连接上它，它就会自动运行删除程序，然后把它的病毒拷贝进去！”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是高维生命，对低维生命，在‘存在’这个层面上，进行的无情碾压！”
海风吹过，带着一丝咸腥。
但唐三和小舞，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真正的宇宙恐怖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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