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凌驾于我们认知之上的,更高位的‘道理’。”
“违背这个‘理’,就会被抹杀。”
“靠近这个‘理’,就会被同化。”
“那三个潜水队的队员……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萦绕在残老村每一个人的心头。
也萦绕在……诸天万界,所有观看着这一幕的生灵的心头。
那一片代表着永恒死寂的黑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观测已经以一种最为惨烈的方式宣告结束时。
光幕,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剧烈的扭曲,没有跳跃的噪点。
画面恢复了某种诡异的“正常”。
第一人称的视角,在无边的黑暗中,缓缓地,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然后,一个劫后余生的、充满了劫后余生之庆幸与巨大恐惧的声音,通过那死寂的通讯频道,艰难地传了出来。
是Bravo。
【这里是Bravo。】
【我……】
【我还活着。】
【我……我在黑暗中漂着。】
他的声音,带着剧烈喘息后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看到……我看到有东西在雾里动……】
【但是……很难辨认。】
【太黑了。】
【我切了绳子。】
【我把牵引绳切断了。】
【Alpha他……他没有……】
Bravo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某种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画面。
【我觉得……他去了。】
【他没了。】
【我……我看不到光了。】
【他们的头灯……都熄灭了。】
指挥部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急切。
【明白,Bravo。】
【我们……】
【我们要立刻——】
【等下!】
Bravo猛地打断了指挥部的命令,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混乱。
【等等……】
【让我想一想……】
【让我……好好想一想……】
【认知……】
他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费解的词。
【对,认知。】
【这东西……】
【在这东西的周围,认知……是没用的。】
【它不起作用了。】
【你的大脑……你的大脑不能形成……不能形成思绪……】
“滋——”
一阵尖锐的、仿佛要刺穿耳膜的噪音,猛地爆发出来。
【噪音】
【啊!!】
一声痛苦的闷哼。
【好痛……】
【我的头……好痛……】
【快死了……】
【我感觉我就要死了……】
【还有……还有——】
指挥部的声音,再一次冷静而果断地切入,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要在他彻底崩溃前,剖出最有价值的情报。
【Bravo。】
【回答我。】
【你看到实体了吗?】
这个问题,仿佛一个开关,瞬间让Bravo那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
一种比之前的尖叫,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看到了。】
【是的,我看到了。】
【它……不在外面。】
【它……在我脑袋里,各位。】
【就在我的脑子里。】
【像一条蛇。】
【一条巨大的蛇,盘踞在那里。】
【蜷缩着。】
【它有什么东西……】
【一种……腐蚀性的东西。】
【我的思想……我的记忆……都在被它融化……】
Bravo的声音顿住了。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足足五秒。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陈述事实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能看到。】
【是的。】
【它现在……就在我面前。】
【我能看到它了。】
【它什么都没做。】
【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是挂在那里。】
【悬浮在水中。】
【张开嘴。】
【它的嘴……张得很大。】
【我觉得……】
【我觉得它吃完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事不关己的餍足感。
【有液体……】
【从它的头皮上流出来。】
【黑色的,黏糊糊的液体。】
【大概……有一米远。】
【不,更长。】
【看着那东西……】
【仅仅是看着它……】
【就让我……感觉天旋地转。】
【我感觉很恶心。】
【我想吐。】
【我的头……】
【我的头不太对。】
“呵呵……”
“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的、压抑的笑声,从Brauto的喉咙里,咯咯地传了出来。
那笑声,充满了神经质的癫狂,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地板下面……】
【地板下面有个死胎。】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种古怪的、不属于他自己的腔调。
【另一个在……】
【等下。】
Brauto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语气,在一瞬间,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惊恐。
【那不是我。】
【刚才……那不是我说的。】
【谁?】
【谁说的?!】
无线电,再次陷入了永恒的、绝对的死寂。
画面,也随之,彻底变成了黑色。
……
灵笼世界。
灯塔,尘民区的角落,马克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脸上的表情,是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凝重。
他那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无法化解的震惊。
“死了?”
“就这么死了两个?”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不可思议。
“仅仅是……靠近?”
他无法理解这种攻击方式。
没有利爪,没有炮火,甚至没有接触。
只是靠近,只是被“认知”到,两个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被抹除了。
一旁,冉冰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苍白如纸。
“那个幸存者……”
“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地板下的死胎?”
“他疯了……他彻底疯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遥远的龙骨生态密集区。
白月魁站在参天的龙骨之下,仰望着天空中那已经彻底暗淡下去的光幕。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片黑暗,看到其后隐藏的真相。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过的一丝……忌惮。
“太诡异了。”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也不是纯粹的精神冲击。”
“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污染。”
“一种……基于‘存在’本身的抹杀。”
“我们的武器,我们的战斗技巧,在这种东西面前,恐怕……毫无意义。”
她第一次,对自己所掌握的力量,产生了动摇。
……
咒术世界。
高专的某个房间里,虎杖悠仁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片漆黑的光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骗人的吧……”
“这……这也太夸张了。”
“那个叫Bravo的……最后的样子……”
他想起了那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什么蛇?什么吃完了?什么死胎?”
“完全听不懂啊!”
“这就是……所谓的‘至高神性’吗?”
东堂葵站在他的身后,双臂环抱在胸前,那张总是充满了自信与狂热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
东堂沉声说道,声音如同洪钟。
“虎杖,我的挚友。”
“我们看到的,恐怕连那‘至高神性’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这仅仅是……它存在于那里,所自然逸散出来的影响而已。”
“就像太阳会发光发热一样。”
“那个‘阿难陀舍沙’,它的存在,本身就会扭曲认知,抹杀生命。”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
“仅仅是靠近,就会让人生不如死,精神失常。”
“全程,我们甚至连它的样子都没有见到。”
“这种级别的对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燃起了一丝狂热的战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绝对天灾时的凝重。
“真是……让人兴奋不起来啊!”
……
三体世界。
联合国总部,PDC会议室。
巨大的光幕熄灭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烟雾缭绕。
史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
“操。”
他吐出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字。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
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警察办案时遇到超自然事件的烦躁与困惑。
“那小子最后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跟念经一样。”
“什么地板,什么死孩子,跟那条大蛇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好像……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罗辑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他的眼睛,虽然看着前方,但瞳孔却没有焦点,显然,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而平静。
“史队。”
“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是一种……信息入侵?”
史强愣了一下。
“信息入侵?嘛意思?”
“像黑客那样?”
罗辑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不。”
“比那要……根本得多。”
“那个叫Bravo的队员,他最后说,‘那不是我’,‘谁说的?’。”
“这说明,那句话,并非出自他本人的意志,甚至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就好像……”
罗辑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准确的词。
“就好像,有一段不属于他的、包含了‘地板下的死胎’这个信息的‘数据包’,被强行植入了他的大脑。”
“而那个‘至高神性’,那个‘阿难陀舍沙’,就是这个植入过程的媒介,或者说……源头。”
“它不仅仅能抹除你的记忆。”
罗辑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它还能……将其他人的记忆,将无数混乱、破碎、恐怖的记忆,全部灌进你的脑子里。”
“让你不再是你自己。”
“让你,成为一个承载着无数死亡瞬间的……垃圾桶。”
史强听得后背发凉,他忍不住又摸出了一根烟,但叼在嘴里,却忘了点燃。
“你的意思是……”
“那个怪物,它……它能把别人的经历,当成病毒一样,传染给其他人?”
罗辑点了点头,眼神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无垠的宇宙。
“是的。”
“一种……认知层面的,模因病毒。”
“而我们,刚刚目睹了一场,最直接、最原始的……感染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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