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光幕之上的第一人称画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
仿佛信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干扰。
屏幕的边缘,浮现出无数跳跃的、彩色的噪点。
那片深邃的黑暗,在这一瞬间,像是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流动、变形。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音,猛地贯穿了整个通讯频道。
Alpha那压抑的喘息声,在混乱的杂音中,变得断断续续。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呃……”
一声短促而充满困惑的呻吟。
“操。”
这句咒骂,充满了无力的挫败感。
“等下。”
“等一下……”
Alpha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努力抓住脑海中正在急速消散的思绪。
“我……我要说些什么来着?”
他的语气,充满了茫然。
就像一个从梦中惊醒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的梦境。
然后,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虚无的通讯频道问道。
“Barry……?”
“Barry3?”
“你……你还在吗?”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所有世界的观众,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Barry3?
那是谁?
是通讯官的代号吗?
还是说……
连指挥部的记忆,也开始被篡改了?
光幕之上,那个冷静的、属于指挥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平稳,但语速却比之前快了一丝。
【潜水队,请注意。】
【我们认为,你们可能正在经历某种负面认知影响。】
【重复,是负面认知影响。】
【这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继续前进。】
【我们在收到更多信息后,会立刻传达给你们。】
【保持任务目标,继续前进。】
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命令。
就像是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即便知道它即将被吞噬,也要让它在被吃掉之前,发挥出最后的价值。
“知道了。”
Alpha的声音,听起来麻木而空洞。
像一个提线的木偶,本能地回应着主人的指令。
他的视线,也就是光幕的画面,迟钝地转向了右侧那道摇晃的光柱。
“指挥……”
“注意……”
“Foxtrot他……他有……严重的头疼。”
Alpha的声音,充满了挣扎。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觉得……”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
“我觉得……我们走对路了吗?”
“这里……”
“我们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主视角的画面,无力地扫过四周。
除了三道在黑暗中徒劳搅动的光柱,和那些无穷无尽的、像是骨灰般的白色悬浮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虚无。
一片能吞噬掉一切光线、一切方向感、一切理智的,绝对的虚无。
指挥部的声音,迅速给出了回应。
【你们距离实体头部,大约一百五十米,Alpha。】
【一百五十米。】
【你们的路线是正确的。】
【坚持住。】
【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一百五十米!
这个数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观众的心上。
如此之近。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不可名状的神明。
然而,也正是这个距离,让那份认知污染,达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恐怖程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这样麻木地、混沌地,一步步走向那最终的真相与毁灭时。
指挥部的声音,突然变了。
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平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濒临爆发的惊恐!
【潜水队!立刻回报情况!】
【有东西在向你们过去!】
【重复!有东西正在高速向你们靠近!】
【准备返回!立刻返回潜艇!】
【这是命令!立刻——】
指令,戛然而止。
因为Alpha,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打断了他。
“都是放屁!”
主视角的画面,猛地一阵剧烈的晃动。
像是Alpha在疯狂地摇头。
“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他妈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变得尖锐而扭曲。
“我们到底……我们到底还有多远才——”
他的质问,被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尖叫,彻底撕碎了。
是Bravo!
那个代号最早被遗忘的队员!
“就在那里!”
“它就在那儿!!”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恐惧,仿佛看到了神话中最恐怖的妖魔。
“操!!”
一声撕心裂肺的咒骂。
然后,是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困惑。
“我们……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操!!”
“砰!!”
一声沉闷的、像是金属撞击的巨响。
紧接着。
无线电……
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的声音,尖叫、咒骂、呼吸、电流……
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光幕的画面,也在这时,切换到了潜艇“SCPFStravinsky”号的外部监控视角。
只见那片漆黑的深海之中,连接着三名潜水员的、粗壮的白色安全绳,猛地一下,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狠狠地向着远方的黑暗深处拉去!
绳索,在瞬间被绷得笔直!
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负的悲鸣!
控制室内的监测屏幕上,代表着三名队员的生命信号,开始疯狂闪烁。
【O-9Foxtrot生命信号消失】
【O-9Foxtrot无线电信号中断】
紧接着,从另外两个依然连接着的频道里,传来了……声音。
那不是言语。
而是最原始的、代表着生命在最后一刻挣扎的声音。
“嗬……嗬嗬……”
那是被海水倒灌进喉咙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呃……啊……”
是骨骼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挤压、扭断时,从胸腔里发出的、沉闷的悲鸣。
还有潜水服被撕裂、装备被砸碎的、混乱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砰……咔嚓……”
“滋啦——”
然后。
一切,归于平静。
……
拿瓦世界。
茨纳米铠甲召唤器,静静地躺在端木燕身旁的桌子上,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但此刻,端木燕的目光,却完全被光幕上的景象所吸引。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那双总是充满了自信与坚毅的眼睛,此刻,却倒映着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
“他们……”
端木燕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有些干涩。
“就这么……消失了?”
他无法理解。
没有爆炸。
没有能量的碰撞。
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看到。
那三个拥有着无比勇气的战士,就像是被橡皮擦从纸上抹去一样,干净利落地,被消灭了。
“难道……”
“他们,就是被那个……所谓的‘至高神性’,给直接消灭了吗?”
他用上了“消灭”这个词。
因为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词语,来形容刚才那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一旁的马玲玲,脸色早已是一片苍白。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仿佛想要驱散那从光幕中渗透出来的、刺骨的寒意。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但是……”
“端木……”
她看向端木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看那个样子……”
“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太可怕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端木燕沉默了。
他看着光幕上,那根被拉得笔直、最终缓缓松弛下来的安全绳。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是远远凌驾于他所能理解的“正义”与“邪恶”之上的。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冷漠的“现实”。
……
超神世界。
巨峡号,雄兵连作战指挥室。
葛小伦正没心没肺地啃着一个苹果,但当光幕上的声音彻底消失时,他啃苹果的动作,也猛地停了下来。
“我靠……”
他瞪大了眼睛,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嚼。
“这就……没了?”
“不是吧?”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声了?”
他看向身旁的蔷薇,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蔷薇,你看见啥了没?”
“我这瞅了半天,屏幕上黑乎乎的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
“那个叫什么……阿难……阿难啥来着?”
蔷薇没有回答他。
她的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光幕,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与困惑。
“奇怪。”
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非常奇怪。”
“从头到尾,画面之中,一直都是一片昏暗。”
“除了那些白色的悬浮物,和他们自己的头灯光线,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那个阿难陀舍沙的影子,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
一旁的赵信也凑了过来,挠了挠头。
“对啊!”
“俺也纳闷呢!”
“那个叫Bravo的,最后喊‘它就在那儿’,他到底看见啥了?”
“咱这看了半天,眼睛都快瞎了,也没瞅见啊。”
“难道说……”
葛小伦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说道。
“那个大家伙,它……它还会隐身?”
“是个究极老阴比?”
蔷薇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不。”
“这不是简单的隐身。”
“如果是光学隐身,或者通过暗能量扭曲空间,总会有迹可查。”
“但这个……什么都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推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个怪物,根本就不需要‘现身’。”
“或者说……”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攻击。”
“那个潜水员看到的,或许根本不是我们能通过摄像头理解的‘影像’。”
“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他大脑和认知层面的东西。”
“他看见了,所以他死了。”
“而我们没看见……所以我们还在这里讨论。”
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
牧神记世界。
残老村。
村口的大榕树下,石桌旁,气氛一片凝重。
司婆婆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罕见地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她的目光,如同一潭深邃的古井,静静地注视着天空中那片光幕。
“这……”
她轻轻开口,声音沙哑。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三个娃儿……”
“魂儿,就这么散了?”
在她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死亡”范畴。
那更像是一种……从存在层面上,被彻底抹除的“消散”。
一旁的秦牧,眉头紧锁。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中,那片恢复了平静,却显得更加诡异的黑暗深海。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试图解析刚才那短短几十秒内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
“不对劲。”
秦牧沉声说道。
“非常不对劲。”
“这不像是任何一种我们已知的神通。”
“无论是幽都的魔道,还是天庭的神法,甚至是太虚中的诡异,其攻击,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总会有元气的波动,或是法则的痕迹。”
“但是这个……”
他指了指光幕。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那片黑暗本身,活了过来。”
“它只是‘存在’在那里,靠近它的一切,就会被扭曲,被分解,被吞噬。”
苏幕遮坐在旁边,手中把玩着一面小小的镜子,镜面中,映照出的却是他自己那张同样充满了惊疑的脸。
“好奇。”
“真是太好奇了。”
他喃喃自语。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最后的潜水员,他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发出那样的叫声?”
“而另外两个人,为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同在一片区域,受到的影响,竟然还存在差异?”
“这种力量……”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已经超出了‘术’与‘法’的范畴。”
“这是一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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