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读书生活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休沐这天。
这是公主府第一次宴请,从管事到杂役上下均严阵以待,生怕出点差错。
可惜有些结局从开始就注定了,无论怎么小心,如何努力,都将朝公主府下人们最不希望的方向一骑绝尘。
铭曳早早就到了公主府来看清川练武,甚至还像模像样的跟着偷学了两招。
待到正午快开宴时薛姝同二公主和江紫菱一同进了公主府。
二公主时隔半个月再见到众人颇感别扭,她选择直接无视燕安径直落座,什么大小尊卑,反正最不堪丢人的早已被燕安看到了不是吗?
她们俩的关系,实在没有装的必要。
江紫菱跟在后面倒是规规矩矩的停下跟燕安见了礼,但经过铭曳的时候故意狠狠地撞了过去……
铭曳没防备被撞的一踉跄,好在一旁的清川眼疾手快撑住了铭曳。
清川气的牙痒痒,刚想冲上去拉住江紫菱便被燕安摁住。
燕安脸上神色未动分毫:“小不忍则乱大谋,热闹还在后面。”
一开席,江紫菱就继续作妖。
她站起来假意给铭曳夹菜,实则故意用筷子把铭曳面前的汤打挑翻在铭曳身上。
铭曳惊跳起身,身边的清川和薛姝连忙起身查看,只见汤撒的铭曳胳膊腿上都是,尤其胳膊更是烫红了一片。
“哎呀铭曳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没烫着吧。”江紫菱嘴上假意关心,眼里却闪着恶意的光。
燕安一个眼神制住了暴发边缘的杨清川:“清川,你带铭曳去换身衣裙。”
江紫菱事不关己的端起她手边的汤,舀了一勺,放嘴边慢慢的吹,得意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席间一时间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少了些碍眼的人,江紫菱一下子胃口大开,碗里的汤迅速见了底。
薛姝眼见铭曳受欺负神情有些郁郁,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食材坏的很到位,很快,江紫菱的神情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她捂着肚子,喝下去的汤瞬间变转化成了额间的冷汗,一滴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肚子好痛……”
此时二公主虽也隐隐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但并不严重,她心里藏了头野兽只想冲出来咬燕安一口。
于是二公主厉声大喊:
“顾燕安想下毒杀了本宫!来人!快传太医!”
气氛一瞬间凝结起来!
二公主身边侍女将二公主护在中间,怒视着燕安,这时候薛姝也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燕安站起身来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开始呼痛,她故意捂着肚子蹲下身去重重坐到江紫菱身上,江紫菱惊呼一声但被其他人呼痛的声音盖住,公主府乱成了一锅粥。
清川一回来便是看到了这幅乱糟糟的景象。她先是欣赏了一番二公主和江紫菱的惨状,然后立刻换上一副慌乱的神情有条不紊的按之前商量好的安排下去:
先让二公主贴身侍女前去请太医入府;
让雾影去府衙报官称公主府有人投毒;
安排雨濛带人控制住厨房众人并探查是否有可疑人等靠近厨房;
最后安排各小姐的贴身侍女回各家报信,请家中长辈前来公主府处理此事。
公主府本就是众人关注的重点,出了投毒之事还涉及那么多贵女,消息更是传的飞快,燕京府尹,太医和各府的夫人都匆匆赶到了公主府。
太医一搭脉便知道是食用了不洁的东西导致的腹痛,挨个把脉下来更加肯定了这个结论。
一听不是中毒只是吃坏了肚子,众夫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燕安也缓过劲来,她惨白的脸上露出愠怒的神情。
“好端端的,竟在公主府出现此事,今日当着府尹和各府的夫人的面,本宫必要给各位一个交代!”
燕安谦逊地请府尹上座:“此案发生在公主府,本宫要避嫌才是,还请府尹大人上座亲审此案,秉公处理,本宫绝不徇私,必给各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府尹颤颤巍巍的被燕安按到了座上,额头冒得全是虚汗,根据他多年官场经验,他隐约觉得这事怕是有点棘手,但他被架了上来,也只能迎着头皮在公主府升堂。
一审却发现事情非常简单,就是一嬷嬷负责厨房采买贪钱以次充好,结果却时运不济,贪点银子事竟通了天。
府尹也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下人贪污的小事。
他正准备以此结案,他身侧的燕安突然开口问那犯事的嬷嬷:“你来公主府之前是在哪个府上做事?”
钱嬷嬷头磕在地上,低声回道:“是在张御史府上。”
燕安假意疑惑道:“公主府的下人都是由张娘娘置办,所以你是直接由张府调来本宫的公主府的?”
钱嬷嬷支支吾吾半天没回句整话。
这时同样在厨房做事与钱嬷嬷不和的另一个嬷嬷在一旁大声恨恨回道:
“这刁妇曾因私收回扣被张府赶出去了!”
燕安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却因情绪过于激愤猛的咳嗽起来。
下首坐着的镇北侯薛夫人赶紧起身安慰道:“殿下,你一直身体不好,别为了下人的事气坏身子。”
燕安朝薛夫人倔强又柔弱的笑了笑,接着转头朝钱嬷嬷怒道:
“你在张府就曾因此事被赶出府去,如今在公主府却变本加厉,是知道本宫没有你的身契不能发卖你,所以无所畏惧是吗?”
这话一出,底下的几个夫人抬头飞速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在座的都是当家夫人,自然知晓此事的吊诡之处。
这一招在内宅常用于媳妇嫁进来为婆母分担管家事宜,但府中地契、奴仆身契等重要物件全捏在婆母手里,以此来拿捏媳妇。
但张家把把这招用到公主府未免就……
薛夫人正是镇北候的夫人,镇北侯府向着薛贵妃向来看不上皇后母家张家,更何况今日薛夫人自己的女儿也被牵连其中。
薛夫人直接毫不留情的怒斥:“张家狗仗人势欺人太甚,竟敢如此欺负公主!”
镇北侯夫人此话一出,厅上众人均鸦雀无声,府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事情发展到这,他再次凭借着在燕京官场多年的经验,选择了直接装死。
燕安已经达到了她今日的目的,她开始肆无忌惮的大演特演起来。
只见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瞬间就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了下来,滴在府尹的手上,府尹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瞬间惊慌的站起来,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燕安公主脆弱的样子。
好一招以退为进。
几位夫人都有女儿,心里忍不住心酸起来:燕安公主毕竟还年少,先皇后又早逝,如今又是继后掌权!
薛夫人作为将门主母,向来豪爽正派,看着燕安垂泪她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同样体弱的女儿薛姝,况且薛姝也是因为张家今日才在公主府上吃坏了东西,她便忍不了一点。
“这帮奴仆仗着张家欺负殿下,断不能再留,以免公主府以后养虎为患!”薛夫人掷地有声的说道。
“今日臣妇之女薛姝因张家在公主府弄权才无端受此大罪,臣妇愿替殿下上门向张家讨要身契发卖这帮刁奴!”薛夫人恨声道。
“也许,这个事只是个意外,薛夫人何必如此小题大做?”江紫菱的母亲弱弱的替张家辩护。
薛夫人冷笑一声,直戳江夫人肺管子:“江夫人虽为当家主母,但管家等事宜都是姨娘代为分担,此等清闲的日子,自是发生什么事都不算大。”
江夫人躲躲闪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镇北侯夫人懒得再多费口舌,唤人提起钱嬷嬷就杀气腾腾的往张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