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燕安便拉上清川去到定南王府上,陪着外祖父同大漠的两位少主一同用膳。
将将吃完,雨濛上前来报:“王爷,公主,昨夜城外一个庄子上起火,无一生还。”
北狄谨看着雨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了然,轻擦了下嘴角便拉着胞妹告退,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待北狄谨、北狄越走远,雨濛才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呈递给定南王。
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箭簇。
“着火的庄子正是张家的那个,我们的人这段时间暗中不停搜寻着那个妇人,昨夜见张家庄子上起火立刻就赶去,可庄子上的人早在大火之前便被射死了……”
“庄子上……无一人生还?”清川不可置信的追问。
“是的,全部都被事先射死,然后又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庄子……”
“张皇后好狠毒的心肠……”清川喃喃道。
“张皇后怎会有能力做此事?况且张家言官御史之流,也不该有如此势力才对啊?”燕安愤怒又十分不解。
定南王拎起盒中的箭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后忽然笑了:
“张氏的后位坐到头了。”
燕安看着祖父的表情虽是在笑,可却透着些苍凉凄苦,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定南王打断:
“此事交与本王来处理,燕安清川,你们且去招待大漠的贵客吧。”
清川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燕安去向王府客院,一进去正看见谨少主同越少主背身站在亭中赏雪。
待二人走近,谨王背身蓦然开口:“听闻南境温暖,想必此等雪景并不常有吧?”
“少主好耳力。”清川不由得赞叹一声。
北狄谨浅笑着转过身来向二人颔首致意。
“是啊,在南境很难见到此般大雪纷飞的场面,所以每次看到总是十分惊喜。”燕安冲北狄谨笑着说。
北狄越兴冲冲的加入话题:
“我们大漠可比这雪还要大呢!我小的时候,王兄常带我偷偷溜出宫去,我们会跑到一个城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拿一块木板从山顶滑雪滑到底。还有很多百姓的小孩也喜欢这样玩,但他们没有木板,直接坐雪上就从山顶上下去了,他们的外袍会被滑的一道道的,回去总免不了被家人训斥责打,但还是一下雪又跑去滑雪。”
盯着燕安感兴趣的神情,北狄谨微微一笑:
“燕安殿下要是想尝试,什么时候来大漠,等下完大雪我们便带你去那个小山坡感受一下滑雪的快乐。”
扫了眼一旁的清川,北狄谨又补了句:“还有杨小姐。”
清川在一旁正望着北狄谨出神想他们初遇那天,蓦然听到北狄谨提到自己,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于是清川直勾勾看着北狄谨煞风景道:
“我们之前见过,你在二楼,大漠的刺客在楼下围攻薛琅同铭曳。”
北狄谨愣了一下,似乎才把眼前的女子跟当时场景里的人对上号。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北狄谨,北狄越眼里是疑惑,燕安眼里是审视,清川眼里是防备。
北狄谨何等聪明的人物,一刹那就感觉到原本融洽的气氛陡然间便有些剑拔弩张。
他向来懂得,当猜疑已露苗头时,放任或试图矫饰都将让事情更为错综复杂,不如坦诚真相,危机亦可化作机遇。
北狄谨看着清川露出苦笑:“杨小姐好眼力。”
清川眯眼盯着北狄谨:“所以那群黑衣人是受你指使?”
“其实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我,他们把薛世子错认成了我,所以薛世子与那位小姐实则待我受过。”
北狄谨神情颇为无奈愧疚。
“什么意思?”“那群蠢货又追杀你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北狄越同清川对视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向了北狄谨身上。
北狄谨露出几分犹疑仿佛难以启齿的神情,吊足了众人胃口。
其实他并没什么好犹豫,不过是权势争斗那点破事,无趣的很。
只是他太了解人性,当真相过于顺畅的获得,总不免让人疑心是否有诈,尤其是在现下他们彼此的立场并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若是我在大燕出了事,杨小姐猜后续会发生什么?”
清川神情一凛:“那两国好不容易的和平又要被打破了。”
北狄谨赞许的微微点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情川接着追问:“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追杀你?”
还不待北狄谨开口,燕安便猜测道:
“你们大漠有人主战,你与你君兄主和,若你在大燕出事,既能大挫主和一派的势力,又能借机重燃两国战火,一举两得?”
北狄谨苦笑着点头,心里不免赞叹燕安的心思之快,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便迅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若和亲的真是燕安……北狄谨不免开始对和亲这件事有了些许期待。
清川恍然大悟:“怪不得最后关头你出手救了铭曳!”
北狄谨什么都没说,但效果却比他和盘托出真相好十倍不止,他端起茶杯遮住嘴角微微一笑。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北狄谨放下茶杯又关切的问清川:
“那天受伤的小姐可有大碍?我虽用茶杯打偏了刀,但终究距离隔的太远,没能为她完全避开。”
“她被刀伤到了胳膊,当天看着真是吓人极了,不过还好有你最后那一下帮她避开了要害,她静养了一段时间,昨日宫宴上铭曳也出席了,肉眼并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她终究是因为我才惹上此祸,我该给她赔罪压惊才是。”
北狄谨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没有摆上台面,我倒不好贸然上门,但当无事发生我心中实在有愧。”
“这有何难。”燕安思索了一番笑道:
“待开春我们在定南王府简单办个迎春宴,到时无论你是想给铭曳赔罪还是压惊,总之人都在眼前了,全凭你发挥。”
清川一下想起来当初在公主府也是为给铭曳压惊设宴,顺手一锅端了张皇后的眼线。
想起当时那场面她就有些压不住笑:“是了,设宴嘛,这事燕安熟~”
谨少主看二人神情语气古怪,虽有疑问但看她们不欲多言,挑挑眉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