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病后,由薛贵妃暂领六宫事宜。
本来今日难得忙里偷闲,就听宫人匆匆来报“娘娘!娘娘!晏嘉公主在定南王府落水了!”
薛贵妃一愣:“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太医诊断,殿下寒气入体,恐…以后无法生育。”
薛贵妃撇茶浮沫的手一顿,面色越发严肃起来,她抬眼盯住宫人:“让那太医把嘴闭严了。”
薛贵妃贴身嬷嬷使眼色让殿内宫人退下后,上前轻轻帮薛贵妃按头。
看着薛贵妃神色放松下来,嬷嬷开口:“如今娘娘偌大权柄,为何愁眉不展起来?”
薛贵妃沉默了半晌,接着缓缓摇了摇头:“皇后失势,本宫却大权在握,太子与我儿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嬷嬷不太理解:“大权在握不好吗?娘娘被张皇后压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这是娘娘应得的才对!”
薛贵妃的不安并未消退,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还没等薛贵妃抓住便再无痕迹。
“况且皇后遭囚,这后宫中也就您有资格统领六宫了,若不是您又能是谁呢?”
“算了,可能是本宫多思多虑了。”薛贵妃想换个姿势,一不留神打翻案前的茶杯,袖口的牡丹被浸湿一片。
薛贵妃心中蓦然想到一句话: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莫不如是。
这时又有宫人来报:“娘娘!镇北侯求见。”
“他这阵跑来做什么!不见!让他滚回去!”薛贵妃咬牙切齿的说道。
话音刚落镇北侯就大大喇喇走了进来:“我来给阿姊贺喜,阿姊为何不见我!”
每每见到弟弟镇北侯,薛贵妃的优雅与高贵就会荡然无存,哪怕二人的孩子都要到成亲的年纪了依旧如此。
薛贵妃忍不住深呼吸:“蠢东西,不知道避避嫌吗?张皇后刚病你后脚就喜滋滋来我这,也不怕有心人背后猜测是我们薛家动的手脚!”
镇北侯惊疑的看着薛贵妃:“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薛贵妃被气笑了:“说你蠢你倒是真不冤!”
镇北侯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我就说嘛,阿姊你要有这通天的手段,何至于当年没了太子妃之位后又被张皇后那阴阳人压这么多年…”
镇北侯的话被迎头疾来的茶杯打断,他抬手一接赞美的话张口就来:“阿姊身手矫健依旧啊!”接着看向手里的茶杯,通透细润,杯身覆着一层淡淡的萤光。
镇北侯见之大喜,装模作样的一拱手:“谢阿姊赏赐!”
接着抬头对嬷嬷咧嘴一笑:“嬷嬷快帮我把一整套都包起来!”
嬷嬷憋笑看了眼气鼓鼓的薛贵妃,便应下前去将一整套茶具装好给镇北侯带走。
送走镇北侯,嬷嬷笑着说:“娘娘和侯爷还像小时候一样,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薛贵妃也无奈的笑了:“这家伙打小就没脑子,以前每每想到以后他要承袭镇北侯府我就感觉天要塌了。”
但镇北侯府嫡女在宫中身居高位又诞有皇子,若现任镇北侯不仅军功卓绝且善于钻营结党,那如今还有薛家吗?
薛贵妃望着镇北侯离去的方向:“不过现在看来未尝不是好事,过满则溢,月满则亏。”
“嬷嬷,你追上去帮本宫补一句,让他这段时间低调些别冒头,还有晏清,让他赴宴回来到本宫这里一趟,我也得叮嘱他最近注意些…”
……
因着二公主落水,定南王府的宴会早早散了,张宇砚与张宇轩两兄弟在定南王府没扯明白的官司,回到了张府又去到他们的父亲张御史处接着闹。
“你别张口家族闭口家族,说白了你这回还不是恼我让秀英先下手,抢了你们心心念念大姐儿的太子妃之位!”张宇轩破口喊道。
张家大小姐张秀琳一听此话,立刻把跪在地上低泣的妹妹搂在自己怀里牢牢捂住她的耳朵。
张秀琳自幼胆识过人,是张家寄予厚望的太子妃人选,此时的她一边搂住堂妹轻拍着安抚,一边越过争执的父亲与叔父,眼里满是无奈地看向祖父张御史。
听了半晌官司的张御史终于动了,他猛的把手中的茶杯砸在张宇轩的脚边。
“闭嘴,孽障!你女儿都比你懂事些,还知道顾及我们张家的脸面!”
愤懑与委屈瞬间涌上张宇轩的心头,他来不及思考本能的朝张御史大喊:“你只顾着张家的荣华富贵!我的母亲!我的妹妹都折在张毓棠那个毒妇手里!这么多年您都视而不见!”
张御史像听了笑话一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儿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不是毓棠,我们张家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名声与地位?待太子登基,我们张家必一飞冲天!可你却这阵为了一己私欲做此举动,还好英儿懂事,太子又不在席上,不然就悔了我们多年的筹谋了!”
张宇轩听父亲此话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不由得冷笑道:
“等太子登基,我们张家真能落到好?你可别忘了太子和二公主可从不亲近我们!张毓棠只怕背后没少教唆他们,张毓棠真的对张家有感情吗?只不过使唤我们张家做事的时候顺手罢了!就说太子妃之位,你明里暗里跟张毓棠暗示娶张家女延续张家荣耀!结果转头大殿上张毓棠就让太子求皇上赐婚丞相孙女!她张毓棠吃肉压根没想让我们张家喝汤!反正她如今病重,倒不如赶紧结果了她,省的碍事!”
张御史怒极反笑:“好好好,那你倒是说说把毓棠拉下马,我们张家又能得什么好?”
“自是有天大的好处!没了张毓棠在中间碍事,太子便只能倚靠张家了!更何况太子本来就是毓槿的亲身骨肉!他亲生母亲与我一母同胞,太子与我们才是血脉至亲,血浓于水!”
张御史突然冷静下来,他看着儿子眯了眯眼:“谁跟你说的太子是毓槿的骨肉?”
张宇轩梗着脖子不做正面回答:“您难道还要告诉我太子是张毓棠那个毒妇生的吗?那个毒妇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张御史心跳如鼓,太子当然不是毓棠生的,但也不是毓薇的孩子!这掉脑袋的事他可不敢多说一句。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毓棠没有生育能力这个秘密,那太子被误以为是毓薇的也好,反正都是他们张家的血脉,即便事发他们张家也大可推卸称都是毓棠所为,他们毫不知情,充其量是被蒙蔽了,作为太子的外家,稍稍遮掩燕帝也就放过了。
但若是被人知道太子的真正身世,他们张家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张御史冷汗已透了里衣,他不欲再多纠缠,飞快的囫囵几句这事便揭过了。
这笔糊涂官司又如往常一般轻轻揭过,可镇能一辈子掩盖不被戳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