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玄跃出窗户的瞬间,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重力牢笼的压迫感如实质,他能清晰听见脊椎骨发出的细微呻吟——玛尔达的魔术不是简单的下压,而是从四面八方挤压,像要把他的血肉重新揉进泥土里。
“左前方三步。“赫尔墨斯之眼的低语在识海炸开,那是英灵残魂共享的战术直觉。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左脚尖点地,整个人向左侧翻滚,衣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串火星。
下一秒,方才站立的位置便被坠落的石梁砸中,碎石飞溅,有一粒擦着他耳尖飞过,在墙上撞出指甲盖大的凹痕。
“你竟能看穿重力律动?“玛尔达的声音裹着冰碴。
卫宫玄抬头,正撞进她银灰色的瞳孔,那里面没有人类的情绪,只有监察官审视危险物的冷硬。
她戴着黑手套的手正按在胸前的怀表上,表盖翻开,露出刻满符文的内芯,“时钟塔的资料里,素体的危险评级是'不可预测',但我以为......至少能预测你的死亡时间。“
卫宫玄没接话。
他的指尖在地面轻轻一撑,借力跃上半人高的断墙。
怀中《禁忌录》的封皮硌着心口,青铜碎片随着呼吸发烫——那是原初之核的共鸣。
他能感知到脚下的魔力节点在跳动,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鞋底——玛尔达以屋顶残骸为锚点,布下了三重压缩区。
“斯巴达克斯的断剑。“他默念,掌心泛起幽蓝的魔力光纹。
当那柄布满裂痕的青铜剑在掌心凝聚时,他甚至能闻到角斗场里的血锈味,那是英灵残魂馈赠的记忆。
剑刃灌注“魔力外放“的刹那,他精准地劈向地面的符文连接点。
“咔嚓!“
重力牢笼的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
玛尔达的睫毛轻颤,怀表的指针突然倒转半圈——这是魔术回路被干扰的征兆。
卫宫玄趁机抽出《禁忌录》,风掀起泛黄的纸页,停在记载“原初之核共鸣频率“的那页。
他的瞳孔微缩:图表上的曲线与他体内青铜碎片的震颤频率完美重合。
“六芒阵,启。“
玛尔达的低喝像一记重锤。
地面裂开六道深缝,六根刻满重力符文的石柱拔地而起,在两人之间形成倒置的六芒星。
卫宫玄突然踉跄,仿佛有看不见的巨手攥住他的肩胛骨往下压。
他听见骨骼发出“咔咔“的警告声,膝盖几乎要触到地面——这不是普通的重力压制,是足以碾碎钢铁的“秩序审判“。
“英灵记忆回溯。“他咬着牙,咬破了舌尖。
血腥气在口中蔓延的瞬间,识海翻涌起猩红的记忆:沙粒滚烫的竞技场,肌肉虬结的角斗士迎着战象的巨蹄跃起,不是硬抗,而是顺着巨力的来势侧身翻滚,用盾牌边缘的倒刺勾住象腿......
“原来如此。“卫宫玄的眼睛亮了。
他不再试图对抗压迫,而是顺着重力波动的节奏调整呼吸——玛尔达的魔术再强,终究需要维持力场的平衡,就像战象庞大的身躯需要四足支撑。
当第二波压力涌来时,他突然侧身,脚尖点地旋出半圈,竟在千钧压力中腾出半尺空隙。
“这是......在重力缝隙里跳舞?“玛尔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怀表表盖在掌心压出红印。
她见过太多魔术师对抗重力,但从没有人能把压制转化为借力——这个本该被封印的素体,正在用她的魔术规则反制她。
卫宫玄笑了。
他撕下《禁忌录》一页,火元素在指尖跃动,泛黄的纸页瞬间腾起橘色火焰。
火光中,六芒阵的符文流向清晰浮现,像金色的血管在虚空中蔓延。
他投影出赫尔墨斯之杖,杖头的双蛇缠绕纹泛起微光,在地面划出一道反向符文——那是从喀戎记忆里扒出的“重力逆引术“。
“轰!“
局部重力突然倒转。
玛尔达脚下的石柱猛地倾斜,她踉跄两步,黑色风衣下摆被掀得猎猎作响。
卫宫玄抓住机会,光剑从虚空中凝聚,剑尖直指她咽喉——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寸,精准地挑断她肩头的通讯器。
“我不是Beast。“他的声音很低,却像冰锥刺入骨髓,“至少现在还不是。
但你们,已经把我逼到了边缘。“
“卫宫玄!“
熟悉的声音从废墟后方传来。
卫宫玄的动作一顿,光剑在指尖消散。
他转头,看见远坂凛站在断墙后,月长石魔杖正指向他的心脏。
她的发梢沾着石屑,宝石耳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远坂家主的象征。
“住手。“凛的声音在发抖,“他是时钟塔的监察员,你不能......“
“不能杀?“卫宫玄重复,喉结滚动。
十年前被逐出家门时,她也是这样站在台阶上,用同样冷静的语气说“卫宫家的养子不需要魔术回路“。
此刻她的魔杖在抖,他却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动摇,是害怕,还是心疼?
玛尔达捂着被割断的通讯器接口,鲜血透过手套渗出来:“凛小姐,你该看看他体内的轮回记录。
九百多次,每一次都以冬木市化为焦土告终。
这个素体......“
“够了。“卫宫玄打断她。
夜风卷起燃烧的纸页,火星在他眼前炸开,露出纸背的字迹:“原初之核共鸣频率:与英灵座同调率>87%即触发'座之觉醒'。“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癫,“所以你们怕的不是我成为素体......是怕我把英灵座吃干抹净。“
玛尔达的脸色骤变。
她瞥了眼怀表,指针已经倒转三圈——这是魔术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监察员的职责不允许她恋战,她后退两步,踩碎脚边的碎石:“今日暂且......“
“走?“卫宫玄抬手,光剑再次凝聚,但终究没有刺出。
他望着玛尔达消失在夜色里,又看向仍举着魔杖的远坂凛。
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十年前他替她捡回摔碎的宝石时,她低头说“谢谢“的模样。
“凛。“他轻声唤她,“你信我吗?“
远坂凛的魔杖缓缓垂下。
她望着满地狼藉的废墟,望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青铜碎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风卷起一页《禁忌录》,飘到她脚边,上面“轮回素体“四个字被血渍染得发红。
卫宫玄转身走向黑暗。
他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与十年前那个缩在走廊尽头的小孤儿重叠,又被今夜的风揉碎。
远坂凛蹲下身,捡起那页纸。
纸背有一行潦草的批注,是她父亲远坂时臣的字迹:“素体的觉醒,或许不是灾难......“
废墟外传来警笛声。
她望着卫宫玄消失的方向,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直到晨雾漫过断墙,她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只要她不动,时间就不会推着他们,走向必须对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