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汹涌的恨意和痛苦的控诉，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在这狭小阴暗的空间内肆虐。凌薇薇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被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绝望和疯狂震慑得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压在他心底的，是何等沉重的黑暗与痛苦。那不仅仅是对她个人的迁怒，更是对整个世界、对过往所有背叛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对峙中——
“咔嚓……哗啦啦——！”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紧接着，大小不一的碎石和泥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这废弃多年的水牢，本就结构不稳，许是方才墨炎情绪激动时无意中外泄的力量震动了脆弱的岩体，又或许是单纯的年久失修，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局部坍塌！
“啊！”凌薇薇下意识地抱头惊叫，一块足有脸盆大的巨石正对着她的头顶砸落！她吓得闭上了眼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玄色身影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几乎在那巨石落下的同一瞬间，凌薇薇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往后一拽！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进一个冰冷却坚实的怀抱里！
“砰！！！”
巨石重重砸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一片浑浊的污水和尘埃，地面都为之震动。
惊魂未定中，凌薇薇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银丝面具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的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
两人身体紧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有力的跳动，频率似乎比平时快上些许。冰冷的衣料贴着她的脸颊，那上面沾染的淡淡松柏冷香混合着水牢的霉味，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凌薇薇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那瞬间爆发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救了她？
墨炎似乎也才反应过来。面具下的眸光猛地一闪，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几乎是粗暴地猛地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凌薇薇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腰间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而强硬的触感。
墨炎已经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刻薄，甚至更添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债没还清，别想死得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但若是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往常的紧绷。
而且……
凌薇薇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暴露在面具之外的耳廓——那线条优美的耳廓，此刻竟然……透着一点极淡的、可疑的薄红？
他……是在不好意思吗？
这个发现让凌薇薇彻底愣住了，一时间连后怕都忘了。
这个杀人不眨眼、恨她入骨、以折磨她为乐的大魔头，刚刚下意识地救了她，现在居然……好像耳朵红了？
就因为抱了一下？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所以，他刚才那迅疾无比、快过思考的救援动作，是真的怕她这个“债户”死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的什么？
凌薇薇看着他那故作冰冷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债主”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又复杂的感觉。
好像……也不是完全那么坏？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了。疯了吗！他刚才还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救她也不过是为了继续讨债而已！耳朵红说不定是气的！
对！一定是这样！
凌薇薇赶紧在心里给自己加固心理防线，但那股异样的情绪，却像一颗种子，悄悄落进了心底的缝隙。
墨炎似乎也调整好了情绪，转回身，目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只是刻意避开了与她的直接对视，语气生硬地命令道：“走了。这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了。”
说完，也不等凌薇薇回应，率先朝着洞口走去。
凌薇薇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块险些砸中自己的巨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一次，走在他身后，感受似乎和来时，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