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边的狼藉很快被清理干净。那几十只蚀骨鼠的尸体被堆在一起,准备稍后统一处理。
内门师兄清点完数量,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尤其是对苏婉儿:“苏师妹剑法越发精纯,应对得当,此次任务你当居首功。”
苏婉儿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师兄过奖,分内之事。”她雪白的衣袖上沾染了几点暗红的血渍,手臂处有一道极浅的划痕,是刚才为了替师兄格挡一只从背后偷袭的蚀骨鼠时被利爪划到的,并不严重。
楚天佑闻讯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苏婉儿手臂那细微的伤痕上,眉头立刻蹙起,快步上前,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婉儿,受伤了?严不严重?”
他自然而然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快敷上,莫要留下痕迹。”
苏婉儿微微一怔,似乎不太习惯这般直接的关怀,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凌薇薇一眼,才接过药瓶,低声道:“多谢楚师兄,只是小伤,无碍的。”
楚天佑这才松了口气,语气转为温和的赞赏:“此次任务报告我已看过,你临危不乱,表现出色,实为我青云宗弟子楷模。”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苏婉儿身上,声音清朗,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男才女貌,师兄师妹互相关心,画面看起来和谐又养眼。
而站在一旁的凌薇薇,则彻底成了背景板。她身上比苏婉儿狼狈得多——发髻有些散乱,衣裙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刚才摔那一下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但自始至终,楚天佑的目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仿佛当她完全不存在。
凌薇薇低着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土块,心里有点发闷,倒不是嫉妒,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失落。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虽然刚才纯属意外),都永远是被忽略、被对比、被嫌弃的那个。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和谐”的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远在暗处的一道冰冷视线中。
墨炎负手立于一株古树之巅,遥遥望着药田边的景象。看到楚天佑对苏婉儿那般殷勤关切,嘘寒问暖,而苏婉儿那女人虽然看似清冷,却并未拒绝,甚至接过药瓶时那一眼……是在看那个蠢女人?
再看凌薇薇那副灰头土脸、无人问津、低着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
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胸腔发闷。
这蠢货!平时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又怂又倔,怎么到了那楚天佑面前就变成这副窝囊样子?被人无视至此,连句吭哧都不敢有?
还有那楚天佑!眼瞎了吗?没看到刚才清理鼠尸时,那内门弟子对凌薇薇说的话?没察觉到那女人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极其隐晦却与他功法同源的气息?他虽离得远,但对自身力量气息极为敏感。
就只看得见那个苏婉儿手上那点破皮小伤?
虚伪!肤浅!
墨炎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连他脚下的树叶都无声地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越想越不爽,越想越觉得那幅“师兄师妹情深”的画面碍眼至极。
很好。
既然你这么闲,还有空在那里自怨自艾。
那就给你找点事做。
正在默默抠土块的凌薇薇,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那熟悉的、此刻听起来格外阴森冰冷的传音,直接在她脑海里炸开,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劣:
“看来你很羡慕人家有伤可治,有关怀可得?”
凌薇薇:“???”她猛地抬头,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别看了。”墨炎的声音冷飕飕的,“既然你这么羡慕,那就去做点事,让他也‘需要’关心一下。”
凌薇薇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强烈的不妙感:“……做什么?”
传音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更能给那虚伪的楚天佑添堵。很快,冰冷而清晰的任务下达:
“去找巴豆,磨成粉,想办法下到楚天佑的茶水里。剂量嘛……够他‘安心静养’三五日即可。”
凌薇薇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泻……泻药?!
还是给楚天佑下泻药?!
这又是什么奇葩任务?!就因为看到楚天佑关心了一下苏婉儿?!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太丧心病狂了吧!
“你……你疯了?!”凌薇薇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忍住,只能在心里疯狂呐喊,“这怎么可能办得到?!而且为什么啊?!”
“为什么?”墨炎的声音里淬着冰,“我看他不顺眼。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危险:“或者,你想换个任务?比如,现在就去拿‘蚀心草’?”
凌薇薇瞬间噤声,所有抗议都被堵了回去。
蚀心草和巴豆粉……
两害相权……她只能取其轻(虽然这个“轻”也足够让她头疼)。
她垮下肩膀,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了。”
传音切断。
凌薇薇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还在温和叮嘱苏婉儿注意事项的楚天佑,眼神复杂无比。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没事瞎关心什么不好……这下可好,要关心到茅房里去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楚天佑虚弱不堪、频繁如厕的悲惨画面,以及自己一旦败露后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