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在凌薇薇的房间里又休养了两日。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性命无碍,行动也稍微方便了些。
这两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极其古怪。墨炎依旧毒舌,挑剔着凌薇薇熬的药太苦、做的粥太糊、连端个水都能手抖洒出来。凌薇薇则一边憋着气伺候,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但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一种诡异的、紧绷又微妙的平衡维持着。
这日,凌薇薇端着熬好的药进屋,发现墨炎正尝试自行运功疗伤,换下的那身染血的玄色衣袍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矮凳上。
她放下药碗,准备将脏衣服拿出去处理掉——毕竟上面血迹斑斑,留在房里实在扎眼,也容易引来麻烦。
当她拿起那件冰冷沉重的衣袍时,一个硬物从内衬口袋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是一枚被血污浸染大半的玄铁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火焰图腾。令牌边缘似乎还有些破损,像是被什么利器劈砍过。
凌薇薇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令牌,准备一并收起。
然而,就在她擦拭令牌上血污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令牌背面一道极深的刻痕。那刻痕的走势……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鬼使神差地,她将令牌举到灯下,仔细辨认。
刻痕很深,似乎是用指尖生生抠划出来的,带着一种绝望的恨意。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凌”字,但又被数道更深的划痕粗暴地覆盖、撕裂,几乎难以辨认。
但让凌薇薇瞳孔骤缩的,并非这个被毁掉的“凌”字。
而是在这个被毁的“凌”字下方,还有一行更小、更浅、几乎被血污和磨损掩盖的印记!那印记并非刻上去的,倒像是用某种特殊方法烙印上去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纯净的灵力残留!
那印记的图案——是半片青云!
青云宗宗主凌云志的独门印记!
凌薇薇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她父亲的信物印记,怎么会出现在墨炎的令牌上?还被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覆盖在那充满恨意的刻痕之下?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她!
她猛地转身,也顾不上害怕了,举着令牌冲到床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这个!这个令牌!你看背面!这青云印记!是我父亲的!”
墨炎被打断疗伤,不悦地睁开眼,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令牌,尤其是在那个被毁掉的“凌”字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楚与恨意。
“所以?”他声音沙哑而冷硬,“提醒我,你们父女都是一丘之貉?”
“不是!”凌薇薇急急道,“这印记很新!比上面那个划痕新得多!这像是……像是后来才烙印上去的!而且你看这青云的灵力,纯净温和,没有任何恶意!这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保护?”
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语速飞快:“我爹他……他虽然有时候古板,但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当年水牢的事,会不会有误会?他是不是试图去找过你?这个印记是不是他留下的?为了……”
“够了!”墨炎猛地打断她,胸口因情绪激动而起伏,牵动了伤口,让他脸色更白了几分。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和讥讽,“凌云志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为他开脱?”
他一把夺过令牌,死死攥在手心,指节泛白:“保护?标记?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他默许甚至下令,谁敢那般对我?!这印记,说不定就是他用来追踪我、确保我死透了的标记!”
他的恨意如此根深蒂固,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凌薇薇的话,在他听来,全是狡辩和欺骗,是为了维护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
“不是的!你相信我!我爹他……”凌薇薇还想争辩。
“闭嘴!”墨炎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彻骨,“再敢替他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去‘拜访’他!”
凌薇薇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看着他那副被仇恨蒙蔽双眼、拒绝一切真相的模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
她明明发现了可能的关键线索,他却根本不信!
“好……我不说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失望和一丝赌气,“你就抱着你的仇恨过一辈子吧!”
她转身跑了出去,心里又气又闷。
墨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掌中那枚冰冷的令牌,指尖摩挲着那个模糊的青云印记,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和黑暗淹没。
不会错的。
当年那些人的嘴脸,那些冰冷的锁链和鞭子,那个女人的背叛……历历在目。
凌云志……绝不会是例外。
这一定是阴谋。
一定是。
他将令牌紧紧攥住,仿佛要将其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