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大妹不敢置信的瞪向她父亲。
娘和爹这个月才和离的,那郡主竟然怀孕三个多月。
她虽然还没嫁人,可到底到了嫁人的年纪,男女一些事儿,平时去河边洗衣,可是听了不少闲言。
谷文山立马恼羞成怒,“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
谷文山心里头纳闷,郡主怀孕这事儿除了郡主府的人,旁人是不知晓的。
陶桃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难道是……
他瞪了一眼刚刚那婢女。
他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婢女与陶桃起了争执,可并不知道为何。
这会儿听见陶桃这么说,自然认为是婢女故意泄露的。
他知道他在郡主府没有地位,可也不是一个女婢可以非议的。
对这个婢女心里存了怒气,刹那间便想到了如何对付这婢女。
郡主怀孕,看他看的紧。只要他多看那个女婢一眼,第二天被看的女婢就会送到庄子上。
如果他要是不仅仅是看上一眼呢……
陶桃见谷文山好像走神了,心里头为原主悲哀。
看来,谷文山真的一点没将她当回事呀!
“哼!你做都做了,还怕说不成?”
“你……你……”
谷文山眯着眼睛指着陶桃的鼻子,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来。
最后手被陶桃打掉。
“桃子,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你,你这般模样,丑陋之极。”谷文山恼羞成怒,开始人身攻击。
“呵~”陶桃冷笑一声。
“你不都说我过去是装的么?如今我不装了。怎么?不习惯?”
陶桃靠近,声音虽然很轻,但每个字都如鼓点一样敲着谷文山的心脏,震慑着谷文山的良心。
他有些怕了,他感觉他自己琢磨不透拿捏不了这个女人了。
谷文山气得手抖,可见气得狠了。
“我不与你争这些口舌之快,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要给孩儿改姓。”
“是不是真的,你且等着不就知道了。”
说着,陶桃推开谷文山。
“好狗别挡道。”
一路疾行。
谷文山眼瞅着陶桃奔着衙门办公地方去,就知道这妇人是真的要给孩子改姓。
“到底是妇人之见。大郎秋后就要考县试,顶着陶姓……”他又将陶桃拦住,压着声音急切地道。
“啪!”
陶桃踮脚挥动臂膀狠狠给了谷文山一巴掌,“陶姓怎么了?当年你重病垂危,是我爹典当祖田救你性命。你跪在我陶家祠堂发誓,此生子女必承陶姓!我陶家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谷文山脸色骤变,仓皇四顾:“胡、胡说什么!你……你如今怎的这般泼辣,听不进言语。”
“哼~”听不进言语就对了,要是听那些有的没的,这日子就别想好过。
陶桃冷哼,搞人身攻击是吧!
“要我请里正开宗祠查族谱吗?你的大名还在我陶氏族谱上呢!“陶桃抽出袖中泛黄的契书,建安三年,谷文山自愿入赘陶家,白纸黑字……”
“住口!”谷文山劈手来夺,陶桃闪身避开。
暮色中那双杏眼淬着寒光:“明日我便去县衙过户,你且等着看孩子们姓什么!”
为何是明日,因为成年子女要征得本人同意,这是今天询问得知。
大郎和大妹都已满十六岁,自然要得到他们自己首肯。
里正家的油灯亮到三更。
陶桃将契书拍在案上时,陶大郎还在挣扎,他攥住她衣袖:“娘!改了姓,同窗都要笑我,爹也会被嘲笑……”
“呵~”陶桃耐心用尽,冷笑一声。
她伸手拍着大郎那洁白如玉的脸庞。这张脸,真的是集齐父母优点,真是俊美无双。
可惜……没脑子。
“你爹都能和离入赘郡主府,他和郡主婚外苟合珠胎暗结,都不怕嘲笑,还怕你们几个改了姓氏?他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就不要你们了。”
大郎脸色苍白,这些事儿他都知道,可怎么被娘说出来,便是那么的不堪。
“娘,那你也要为儿子着想一二呀,改了姓,我就如没有根的浮萍,让我如何在同窗面前自处。”
陶桃听见大郎这种话,被气笑了。
“呵呵”
“你们本就有根!”陶桃指着契书上鲜红的指印,“你外祖用五十亩水田换他的命,他却连个姓氏都不肯留给你们,他入赘县主府,你们难道也要跟着入赘吗?呵呵,倒是想,可人家不要。”
陶大郎脸色惨白,陶桃这话如利剑一般刺中他的胸口。
大妹突然扑到案前研墨:“我签!”
今天知道郡主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如晴天霹雳。
父亲他……,怎能如此……
男人难道都这样吗?
原本从被退婚的打击下还没走出来。
如今又知道一直心里头敬重的父亲竟然这般。
当初父亲和兄长欺骗逼迫母亲和离,只说那不要脸的县主看上了父亲,逼迫父亲,父亲是不甘心的。
兄长还说只要母亲和父亲和离,那县主便愿意支付兄弟们的束脩。
当初父亲离开家,被县主府的一顶轿子抬走。这一幕,大妹一直认为父亲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可如今,哈哈……
受到了天大委屈的人是她的娘啊……
大妹心里头有一团火瞬间被点燃。
好似要烧掉过往,烧掉那已经形成规模的认知,烧掉那根深蒂固的束缚。
从小父兄教导,女子当贤惠顺从,三从四德。
可父亲他们男子自己呢?
她和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遭受如此这般的对待?
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墨汁里。
下笔那一刻,利落又决绝。
“大妹你?”
谷大郎不敢相信。
“娘说得没错,我们本应该姓陶。大哥,有族谱为证,咱爹当初是入赘陶家。不姓陶,难道要跟县主姓?你问问咱爹,有人接纳你吗?
大哥你去管父亲要束脩了吧!父亲给你了吗?”
谷大妹苦涩一笑,她不想说的。
那是她的同胞兄长,他们痛她亦痛。
谷大郎脸色变得惨白,原本就白皙的面容变得更白,白得一点生气都无了。
二郎低着头:“这不对,都不对。我们本应姓陶,姓陶对,我姓陶。”
大郎蹲下去,抱着头。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大妹抹了一把眼泪,抱起小弟,“娘,小弟都睡了,我抱着他先回去。”
陶桃看着脊背挺直的大妹,欣慰地点点头。
不破不立,大妹这姑娘聪慧值得培养。
回到家里,几人都存了心事儿。
躺在床上辗转反策,谁也睡不着。
天蒙蒙亮,陶桃就抱着文书出门。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后边有脚步声。
多年作战让陶桃很敏感,特别在这种晨光熹微,万物寂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