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作战让陶桃很敏感,特别在这种晨光熹微,万物寂静的时刻。
她迅速地躲藏在路边的大树后边。
后边的人好似发现跟着的人不见了,突然脚步加快,甚至跑了几步。
等跑到近前,陶桃才看清楚是陶大郎。
陶大郎跑得气喘吁吁的,跑一会便俯下身子喘粗气。
陶桃摇头,这什么破身体,还不如她这个“老妇”身强力壮。
明显,陶大郎是跟着她出来的。
看来这家伙又反悔了。
陶桃趁着晨雾,悄悄跟在他身后,趁着他又扶着膝盖休息的时候。陶桃抬腿朝着他屁股使劲一踹。
陶大郎一下子就穿出去两米远,直接下巴着地。幸亏这古代的泥巴路不伤人,这要是水泥路不得掉块皮。
“啊!谁?”
“你老娘,跟着我干什么?反悔了?”
陶桃紧走两步直接脚踏在陶大郎的后背上。
陶大郎想起身,可使尽全力,都没抬起分毫,好似后背压着一座大山一般。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他娘这是真的动怒了。
二十年来,这是第一次被老娘打。
真是痛彻心扉。
眼珠子一转,算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晨雾未散时,村口老槐树已聚满看热闹的人。
陶大郎攥着新户籍埋头疾走,身后传来嗤笑:“听说谷大郎改叫陶大郎了?”
陶大郎不敢抬头,怕别人看见他脸上的伤。
可就有人那么不长眼,没眼力见儿。
“大郎,大郎,你等等,你真的改姓陶了?”
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陶大牛一直拉着他的胳膊,想拉住他。
陶大郎甩了几下没甩下去,便趁着巧劲将人甩进泥塘。
他跳到陶大牛的身上,骑在人家腰上便挥动拳头。
“是不是你也要嘲笑我?连你都能笑话我?”
一拳接着一拳挥过去。
陶大牛只用手臂护着自己,并没有反击。
陶桃走在后边,刚好看见这一幕。
陶大牛,人如其名。长得跟黑蛮牛一般健壮。
要是真的跟陶大郎动真格,三个陶大郎都会被打趴下。
如今情况正好相反,这大牛仁义呀!
陶桃记在心里。
“大郎!”陶桃拨开人群时,陶大郎脸上泪痕混着污泥,“您满意了?我们成全村的笑柄您满意了?”
陶桃将手放到陶大郎头顶,“大郎,你错了。我们早就成为别人的笑柄了……不过从今天起,都过去了。娘带着你们好好过日子,娘好好教导你们成才。”
陶大郎听到这话,嗤笑一声。
一个妇人,竟然能狂妄地说出这种话来。
心里头打算,不管怎样他身上流着父亲的血,父亲是不会不管他们的。
陶桃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他没把话听进去。
罢了!慢慢来。
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她帮助院长教导那些弟弟妹妹们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教导孩子,一定要有耐心和方法。
她拉着陶大郎起来,然后将人拉到陶大牛前。
“大郎,道歉。”
陶桃此举惹怒陶大郎,也让陶大牛不解。
陶大牛的爹赶紧出来阻止,不用,不用。
“还不快起来!”
他踹了儿子一脚。
“即改了陶姓,就是陶家人。我们陶家人虽没有大富大贵之人,好在人多心齐。”
这话是说给陶大郎听的。
“大郎”
陶桃出声想提醒他,他在她这里是孩子,可在别人眼里当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陶大郎踉跄着起身,朝着陶大牛的爹鞠了一躬。
然后又朝着陶大牛道歉:“大牛,对不起。”
陶大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自己做错了,不该拉好友。
“唉!我,我没关系。”
“没关系,我们大牛结实着呢!大伙赶紧散了吧!雾都散了,赶紧进山捡柴,趁着这几天天气好。”
陶大牛的爹,抬胳膊轰赶人。
等人都走了,陶桃走到他身前。
“堂哥,谢谢!”
“你呀!你说你咋这么外道。你以后有啥事就吱个声。你说你……”
陶兴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摆摆手,让陶大牛跟着他一起走。
也是,换个角度去想,原主的确太窝囊了。
全村大部分都姓陶,都是她本家。怎么就被谷文山欺负到如此地步,连小命都丢了。
记忆里,谷文山经常给原身洗脑,不让原身跟陶家人多来往。
久而久之,原主便感觉陶家人好像不待见他们一家人,便更不与陶姓人来往。
以至于她被欺负了,没人给她撑腰。
想必陶家人都看着呢,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等人都走光了,陶大郎满脸泪痕地质问陶桃。
“你不被人爱,你也要夺走我们的父爱。呵呵,怪不得父亲不要你了。”
陶桃顿住,她的心好似被重拳袭击了般,钝痛。
这话如何歹毒,要是原身,恐怕会被立即气死。
这可是亲生的亲手抚养大的儿子呀!
陶桃心里难受,她知道,这便是陶大郎实话了。
他背着他娘,帮着他爹筹划爹娘和离之事,想必早就背叛了他娘,选择了谷文山。
同时他的行径已经偏离了道德底线。
陶桃可以看见,这个儿子是个多么自私自利。也不知道未来她能不能将他从深渊里拉回来。
陶桃盯着他,没有说话。
可不说话,却让陶大郎怕了。
那种怪异的眼神,让陶大郎莫名地心慌。
那是一种怜悯的眼神,是一种陌生人看陌生人的眼神。
“扑通”一声。
陶大郎跪下了。
“啪”一声。
还给了他自己一巴掌。
这一连串行动,让陶桃都没想到。
都把陶桃气笑了。
陶桃没忍住,勾起嘴角。
可怜可气又可恨,但也挺可爱的!这个儿子她想尽可能地拉一把。
“还不回家,没听见你兴旺舅舅说的话吗?趁着好天气,上山捡柴。”
“捡柴?”
陶大郎有些不敢相信。
他娘让他去捡柴,他没捡过呀!
以往家里的柴要不是外公和娘捡的,要不是花银钱买的,他们几个读书人是没进过山捡柴的。
“对,捡柴。今年的柴都自己捡自己的。捡了多少,就用多少。”
陶大郎看着陶桃的背影,心里酸涩。
没爹了,娘也变了。
都不爱他了,让他自己去捡柴。
抬手看看自己那双白净嫩滑的手,以后要变成黝黑粗糙,心里就厌烦。
因为这样的一双手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娘,我不能去捡柴。”
陶桃听这话,回头就想踹陶大郎。
她刚抬腿,就听陶大郎急声喊道:“我要去接香草。”
“那么大声干什么!知道了。”
陶大郎不提,陶桃都把这个儿媳妇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