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的手掌贴在青铜鼎壁上，铜铃与金属表面接触的瞬间，嗡鸣声穿透密室。他指节发白，不是因为用力，而是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那股波动顺着血脉向上蔓延，直抵脑颅深处，却不再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反而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礁石，清晰、稳固。
他睁眼，视线扫过三人。
“东侧通风井下方是主控节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磁场频率在偏移，再迟三十秒，所有通道都会锁死。”
柯九立刻蹲下，打开终端外壳，手指在裸露的线路间翻飞。谢临渊已经从背包里抽出一个银色长盒，掀开后是一组微型声波发射器，外形酷似舞台用的低频振荡仪。他按下启动键，设备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震动。
“三分钟后共振窗口开启。”柯九盯着电流读数，“只能撑七秒。”
顾轩点头，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她正低头看着手腕，红绳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她没说话，只是将银针套轻轻推到掌心，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通风井的金属盖板在声波干扰下轻微震颤，第七秒时，电磁锁发出“咔”的一声松脱。柯九迅速接入数据线，反向注入干扰代码，B3层的闸门系统出现短暂紊乱。顾轩抬手一挥，四人沿着东侧走廊疾行，脚步踩在防滑纹路上传出规律的闷响。
与此同时，基地外围。
秦澜伏在废弃变电站的水泥墩后，耳机里传来热成像仪的滴滴声。她眯眼看向三百米外的地下入口，电网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紫光，地表每隔五米就有一块压力感应板，几乎无缝覆盖。
“雷区信号间隔是多少？”她低声问。
副队长递来平板，画面显示一组跳动的波形。“0.3秒盲区，每十二秒循环一次。”
秦澜盯着屏幕，脑海中闪过一页泛黄的纸——弟弟的排爆笔记，右下角画着类似的波形图，旁边写着“心跳间隙可穿”。她没再犹豫，摘下作战服内袋的润喉糖，撕开金属包装，递给三名队员。
“用反光制造假热源，三秒一组，错开进入。”
队伍分散推进。金属箔片在红外视野中形成短暂干扰，士兵们借机贴地突进，在盲区开启的刹那完成布雷。破拆炸药固定在地下通风管道接口处，倒计时设定为四十秒。
爆炸声响起时，B2层的监控室刚刚恢复部分供电。屏幕上闪过一道红光，随即切换为外部画面。秦澜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战术头盔上的夜视仪闪烁绿光。她抬手打出标准手势：目标区域已突破，正在下行。
基地内部，顾轩感受到一股新的震动从地基传来，不同于磁场波动，是实打实的物理冲击。他停下脚步，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井。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秦澜。”沈知微轻声说。她腕间的红绳又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电梯门在爆破后扭曲变形，被外力强行撬开。秦澜第一个跃出，枪口扫过四周，确认安全后才放下突击步枪。她看见顾轩站在五米外，领针在应急灯下泛着幽绿，眼神却不再是她熟悉的冰冷，而是某种她无法定义的清醒。
“你醒了？”她问。
顾轩没回答，只点了点头。
秦澜收枪入套，从战术背心里取出通讯模块，插进墙边的接口。“我已经切断外围监控回传，但内部系统还在自主运行。你们的位置很危险，主控室刚刚启动了环境净化程序。”
话音未落，天花板的通风口突然喷出无色气体，弥漫速度极快。谢临渊离得最近，吸入一口后脚步一晃，猛地抽出随身匕首，刀尖直指柯九咽喉。
“别动！”沈知微闪身挡在柯九面前，右手三根银针已夹在指间。她闭眼，呼吸骤然变缓，意识沉入医灵空间。
药庐内，紫心兰新芽剧烈摇晃，叶片上的蓝光投射到空气中，形成一片微小的光域。她以针为引，将现实中的气体分子“钓”入空间，在虚空中凝成一滴透明液珠。紫心兰根系延伸，缠绕液珠，瞬间析出毒素结构。
“梦蛊衍生物。”她睁眼，“含有神经诱导剂，会放大潜意识恐惧。”
她迅速从空间取出一小片紫心兰叶，碾碎后塞进谢临渊鼻下。三秒后，他眼神恢复清明，匕首当啷落地。
“我……刚才看见我妹妹在火里。”他喘着气，“她说我没能救她。”
没人回应。沈知微将残留的叶片收好，心中已有判断——这种毒素不是随机投放，而是针对个体记忆定制的攻击。她看向顾轩，发现他耳后有一小片皮肤泛红，像是被什么擦过。
“你之前接触过什么？”她问。
“旧衣物。”顾轩说，“林婉如派人送来的‘遗物整理箱’，我没碰，但那天风大。”
沈知微明白了。对方从他用过的衣物中提取了生物信息，再将DNA片段融入毒素，实现精准精神干扰。她没说话，只是将最后一片紫心兰叶藏进针套夹层。
秦澜已带队打通通往主控室的路径。B2到B1的楼梯间布满自动机枪，但被特警队用烟雾弹和定向爆破压制。一行人抵达主控室门前，指纹识别器亮起红光。
“需要双人认证。”柯九检查面板，“顾轩和……秦澜？系统指定了你们。”
秦澜伸出手，右掌指纹区有一道陈年疤痕，是五年前枪战时被弹片划伤的。识别失败，红光闪烁。
“备用方案？”谢临渊问。
顾轩沉默两秒，摘下领针。绿宝石边缘锋利，他在左手食指划出一道口子，将血抹在秦澜的指纹识别区。血迹渗入传感器的瞬间，系统发出一声低频鸣响，红光转为绿色。
门开了。
主控室屏幕亮起，中央弹出认证成功的提示。就在两人准备进入时，画面突然跳转，一张女性侧脸闪过——白袍微扬，眉心一点朱砂，正是顾轩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图像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恢复正常。
谁也没说话。
秦澜盯着那张脸，手指无意识摸了摸枪套。顾轩将领针重新别好，血迹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暗痕。
柯九突然出声：“看角落。”
屏幕右下角，有一行极小的文字正在滚动：
“X-0母体协议，阶段三准备就绪。”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通风口边缘。那里残留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粉尘，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她没伸手去擦，只是记住了它的位置。
顾轩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基地结构图。最底层标着“C区-封存舱”，权限等级为“绝密”，需X-0级生物密钥才能开启。
“那里是九幽枢的容器舱。”他说，“也是她最后待过的地方。”
秦澜站到他身边，打开战术平板，标记出外围撤离路线。“特警队还能撑二十分钟，之后军方支援才会到。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顾轩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锁定C区入口的电磁阀。“柯九，切断B1到B3的供气系统，制造压力差。谢临渊，你负责干扰C区监控。沈知微，如果有人失控，你必须立刻压制。”
沈知微握紧针套，点了点头。
秦澜补了一句：“我陪你下去。”
顾轩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四人走向电梯，柯九留在主控室操作。电梯门关闭前，沈知微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通风口。那抹蓝色粉尘正随着气流缓缓飘落，其中一粒沾在了她袖口的针套上。
电梯开始下降。
金属缆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楼层指示灯从B1跳到B2，再往下时，突然停在了“C-1”位置。门没有开，但控制面板的绿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红色警示：
生物密钥验证失败，进入隔离模式。
顾轩盯着屏幕，忽然抬手，用指节重重敲击左侧舱壁第三块钢板。敲击节奏是三短两长，停顿，再三短。
三秒后，电梯震动了一下，继续下行。
沈知微看着他的手。那枚铜铃正贴在他胸口，随着心跳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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