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合拢的震动尚未散去，金属边缘还残留着被药粉卡断的碎屑。沈知微靠在墙边，指尖贴上自己腕部脉搏，确认呼吸节奏已从急促转为平稳。她抬眼看向顾轩，后者正扶着柯九的肩站直身体，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领针上，折射出一点微弱的绿光。
“还能走。”他说，声音低哑，但没有迟疑。
沈知微点头，蹲身检查他的手腕。脉象虽弱，却不再浮乱，体内灵流的波动已趋于收敛。她从针套夹层取出一片干枯的叶脉，轻轻按压在顾轩颈侧，片刻后收回——叶片未变色，说明毒素未再扩散。此前的治疗仍在起效。
“你撑得住？”她问。
“不是撑。”顾轩抬手抚过领针，“是必须走。”
秦澜半跪在通道尽头，战术终端屏幕亮起，红光映在她脸上。她滑动指尖，调出建筑结构图。“监控恢复前还有不到两分钟。”她说，“巡逻队会从C-3层切入。”
谢临渊靠着墙，呼吸略重，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三只戒指。他看向顾轩：“我们刚才炸了节点，系统重启只是时间问题。继续往里，等于往火堆里跳。”
“那就别往火堆里跳。”柯九背起电脑包，打开终端侧盖，接入一根数据线，“往水里走。”他调出一张泛黄的图纸，“B4层有条废弃排水通道，连接地下停车场。三十年前建厂时留的检修道，后来被封了，但结构图还在。”
屏幕上，一条细线从他们当前位置延伸出去，穿过两道墙体，直指地下负三层。
“怎么进去？”秦澜问。
“我有办法。”柯九拔出备用电源，拆开外壳，露出一截焊接接口，“只要找到入口阀门，用电流反向激活液压锁就行。”
沈知微盯着图纸，忽然闭眼。意识沉入医灵空间。
药庐内，梁柱间仍有黑雾缠绕，像退潮后残留的淤痕。她走近紫心兰残根，发现灰斑已从叶片边缘消退。角落里，那截被摘下的焰心藤虽已枯萎，但根部土壤泛着淡淡余温，仿佛仍在释放某种频率的震颤。
她伸手触碰上古医典。
书页无风自动，翻至一页从未开启的篇章。封印纹路浮现血色光泽，她毫不犹豫，以指尖划破掌心，将血涂于书脊。
古篆浮现：灵脉断则新生，唯信者引光。
字迹一闪即逝，但药庐穹顶忽然透下一道微光，如晨曦初照。黑雾退散，灵植叶片重新舒展。她感知到空间的震颤不再紊乱，反而形成一种新的节律——像是从创伤中重建秩序。
她睁眼，呼吸一滞。
“空间在恢复。”她说，“刚才那一击，它记住了。”
谢临渊抬头：“什么意思？”
“它不是被动防御。”沈知微握紧银针套，“是开始回应外界干扰。焰心藤的能量虽然耗尽，但它和空间产生了共鸣。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预判它的反应。”
秦澜眼神微动：“你能再用一次？”
“不止一次。”沈知微将针套贴在掌心，医灵纹微微发烫，“只要我还在，它就不会停。”
顾轩看着她，片刻后，从怀中取出祖母绿领针。他用拇指缓缓摩挲金属边缘，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某段被封存的记忆。
“我母亲被带走那天，基地也像这样，警报响了一整夜。”他说，“所有人都说来不及了，让她放弃挣扎。可她最后做的事，不是求救，而是把一枚铜铃塞进我手里。”
他停顿一瞬，声音压低：“她说，‘记住，真正的突围，从来不是逃开，而是走进去，找到那个能终结一切的地方。’”
没人说话。
红灯仍在闪烁，但节奏慢了下来，像是系统在重新校准。
“我们现在有两条路。”柯九收起终端，“要么顺着排水道撤，等外部支援；要么顺着这条线，继续往核心区推进。”
“支援不会来。”秦澜说，“我试过呼叫，信号被完全屏蔽。”
谢临渊深吸一口气，摘下一只戒指，又缓缓戴回去。“如果往里走，我们得知道代价是什么。”他看向沈知微，“你的空间，还能撑住吗？”
“它比刚才更强。”沈知微说，“林婉如的残灵已经断裂，她再不能借用它。现在的问题不是它会不会崩溃，而是我们敢不敢用它去撞开下一扇门。”
顾轩站直身体，将领针重新别回领口。“那就往里走。”
“你确定？”谢临渊盯着他，“你现在的状态，连站稳都费力。”
“正因为我倒过一次，才更清楚什么时候不能停。”顾轩看向沈知微，“你刚才用雷鸣草引爆守卫，用焰心藤切断节点——那不是巧合，是你在教它怎么战斗。现在它学会了，我们反而要退？”
沈知微没说话，只是将一枚银针插入针套最外层。那是她预留的备用针，针尾刻着一道新纹路——昨夜在空间内，她以血为引，从医典中拓下的“引光符”。
“我可以再试一次。”她说，“但下一次，可能不是破坏，而是引导。”
“引导什么？”
“引导它反向接入系统。”她看向柯九，“你刚才说要激活液压锁，需要电流。但如果我能用灵植制造一次定向脉冲，配合你的设备，或许能让排水道的封锁机制误判为‘正常检修’，自动开启。”
柯九眼睛一亮：“相当于用生物信号骗过电子锁？”
“对。”沈知微点头，“但需要精准控制释放时机，差一秒都可能触发警报。”
“我能卡住监控延迟。”柯九迅速拆解电源模块，“给我三分钟，我能造一个临时信号缓冲器。”
秦澜检查弹匣，重新装填。“我掩护你们到入口。”
谢临渊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断后。”
顾轩看了她一眼：“你不怕死？”
“怕。”谢临渊扯了下嘴角，“但更怕回头发现自己本可以往前一步。”
沈知微闭眼，再次沉入医灵空间。
这一次，药庐的光稳定下来。她走向角落的灵泉，取了一滴水珠，凝在指尖。泉水源自空间核心，蕴含最纯净的灵流。她将水珠封入一片薄叶，再用星纹叶包裹——这是她改良过的传导载体，能延缓能量释放。
她退出空间，将包裹交给柯九。“等你信号，我会把灵流注入你的设备。”
柯九接过，小心翼翼嵌入缓冲器核心。“准备好了。”
秦澜率先起身，枪握在手，贴墙前行。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框上刻着“排水检修·禁入”字样。她靠近，用战术刀撬开面板，露出一组液压阀门。
“找到了。”她说。
柯九蹲下，连接线路，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进度条缓慢推进。
沈知微站在他身后，银针已夹在指间。她能感觉到空间的脉动与手中的针产生共振，像是某种无声的呼应。
“还有十秒。”柯九低声说。
顾轩靠在墙边，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她的站姿很稳，手指没有颤抖，甚至连呼吸都与空间的节律同步。他忽然明白，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动使用金手指的女孩。
她正在重塑它。
“五秒。”柯九说。
沈知微闭眼，意识沉入空间，引导灵流从药庐深处涌出，顺着经络般蔓延的根系，汇聚至指尖。
“三。”
她将银针轻轻点在柯九设备的接口上。
“二。”
针身微震，医灵纹骤然亮起。
“一。”
柯九按下回车。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铁门内的液压阀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久闭的关节终于松动。门缝间，传来机械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
秦澜伸手推门，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摩擦，但门开了。
一股潮湿的冷风从通道深处涌出。
“通了。”她说。
柯九抬头，脸上难得露出笑意：“我们有路了。”
谢临渊看向顾轩：“走不走？”
顾轩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沈知微，后者正将银针收回套中，动作平静。
“你说呢？”他问。
沈知微抬头，目光穿过昏暗的通道，望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既然它学会了战斗，”她说，“那就让它试试，能不能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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