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腕还在发烫，那道浅印像被烙铁压过，火线顺着血脉往心口爬。她没说话，只是将掌心重新贴回皮肤，压住那股异样。指挥车里没人出声，柯九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信号断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十一秒，连缓存都没留下。”
顾轩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上——那只涂着深紫色唇膏的手，安静地搭在玻璃管边缘，像在展示战利品。
“她知道我们在看。”顾轩说。
“所以只拍手。”柯九点头，“不露脸，不露背景，连影子都没投下来。”
沈知微走到战术桌前，从随身银针套里抽出一根空针管，轻轻放在投影旁。“她不需要露脸。她知道你会认出那支唇膏。”
柯九猛地抬头：“你能还原成分？”
“不需要还原。”她指尖轻点针管内壁，“我见过三次。董事会，慈善晚宴，还有她最后一次见顾震北。色泽、反光度、开合时的拉丝感，都一样。这是她唯一的款式，定制批次，不出南疆。”
顾轩看向她：“你能确认？”
“能。”她抬眼，“但我需要对照。”
柯九立刻调出第125章信件扫描件。放大边缘纤维，显微成像显示纸面残留微量粉质颗粒。他启动光谱分析，波形图缓缓展开。
“比对开始。”他低声说，“数据库调用‘南疆禁忌蛊毒’条目……匹配中。”
等待的十秒像被拉长。屏幕上，两条曲线逐渐重合。
“匹配成功。”柯九声音绷紧，“成分一致，含‘迷心蛊’花粉，活性残留百分之三点二。这种蛊花只在雨季开放，花粉遇光即分解，常规手段无法提取。”
沈知微闭了闭眼。迷心蛊，上古医典记载的禁术，以情欲为引，以执念为养，让人在清醒中甘愿被控。她曾在空间深处见过它的标本——一株通体漆黑的铃兰，花瓣内侧布满细密神经状纹路。
“她不是在执行命令。”她睁开眼，“她是在被利用。”
“什么意思？”顾轩问。
“迷心蛊的作用对象，从来不是下级。”她指尖划过光谱图，“是上级。它能让施术者反向影响操控者的情绪判断。林婉如能调动S-7级原体，权限远超财务官范畴。她背后的人，可能已经被她反向渗透。”
柯九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南疆内部有人想借我们之手除掉她？”
“不是想。”沈知微摇头，“是已经在做了。那封南疆来信，地图标注‘涅槃池’，却故意留下破绽——符文阵眼位置偏移七度。这是误导，也是试探。他们在观察我们是否真的能破解空间共鸣。”
顾轩眼神一沉：“所以你昨晚滴血入地，不是巧合？”
“不是。”她声音低下去，“是回应。药庐里的灵植疯长，是因为有人在用同样的花粉，试图干扰空间频率。他们在对冲。”
车内陷入沉默。战术桌上的投影还在闪烁，S-7编号在空气中浮动。
“现在怎么办？”柯九问。
“等。”沈知微说，“她已经上钩。伪造病历显示你心蛊活性突破阈值，她必须取药。只要她动，就会留下痕迹。”
话音落下不到十分钟，柯九的耳机突然震动。他戴上，听了几秒，瞳孔骤缩。
“她动了。”他摘下耳机，“副董办签发紧急采购令，调用顾氏医药子公司地下冷链车，目的地未填，但电力系统显示恒温十二度，符合生物制剂运输标准。”
“时间？”顾轩问。
“十五分钟前出发。”柯九调出城市监控网，“车辆已驶离总部，正往城东方向移动。沿途信号正常，但……我刚发现，它没有接入集团物流调度系统。”
“黑车。”沈知微说。
“对。”柯九手指飞快敲击，“我植入的追踪码失效了，但它经过的路口摄像头拍到了车牌。我正在逆向定位行车路线。”
顾轩走到车门边：“我要跟上去。”
“不行。”沈知微拦住他，“你现在是‘濒死状态’，不能露面。一旦她发现你在追踪，立刻会切断所有联系。”
“那谁去？”
“我。”她说，“我可以伪装成冷链质检员。她不会防备一个无权无势的医学旁支。”
顾轩盯着她：“太危险。”
“危险的是你。”她直视他，“如果你暴露，她会立刻销毁所有证据。而我，是她计划里的一环。她需要我活着，才能确保解蛊成功。”
柯九突然插话：“我有路线了。”
两人同时转向屏幕。车辆轨迹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停在一个废弃医疗园区的地下入口。
“恒温洁净室。”柯九调出建筑图纸，“这里原本是傅沉舟的备用实验室，三年前报备关闭，但昨夜电力负荷突然上升，持续六小时，温度维持在十二度。”
“她在那里调配‘解药’。”沈知微说，“她不会直接把S-7原体带进市区，必须做稀释处理。”
顾轩沉默片刻，从内袋取出一枚微型记录仪，塞进她掌心。“贴在唇膏盒内侧。能录十二小时，自动加密上传。”
她点头，转身走向车门。临行前，她停下，从手腕褪下那根褪色红绳，塞进战术桌抽屉。
“别让它沾血。”她说。
冷链车停在地下三层。沈知微穿着白色质检服，手持电子检测仪，从侧门进入。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她走到实验室外，刷卡，门开。林婉如背对着她，正在操作台前调配液体。玻璃烧杯中，暗绿色溶液缓缓旋转，泛着诡异光泽。
“林副董。”沈知微开口，“冷链质检，例行抽查。”
林婉如没回头，手上的动作没停。“文件在台面，自己看。”
她走近，目光扫过操作台。一支唇膏随意放在记录本旁，盖子打开，膏体边缘有细微刮痕，像是刚使用过。她假装核对数据，指尖轻轻拂过唇膏外壁，顺势将记录仪滑入内侧凹槽。
“运输过程温控正常。”她说，“但S-7制剂需要二次灭菌，您确定不在无菌舱操作？”
林婉如这才转过身。她涂着那支深紫色唇膏，嘴角微扬，眼神却冷得像冰。“你很细心。可惜，你不该来。”
沈知微没动：“这是程序。”
“程序？”林婉如轻笑，“你知道傅沉舟为什么失败吗？他太信程序。而我——”她指尖轻点唇膏，“我信直觉。”
她忽然抬手，将唇膏往桌面一磕。膏体断裂，露出内芯。一抹暗红粉末洒在台面，瞬间腾起细微烟雾。
沈知微屏住呼吸。那是迷心蛊的活性孢子，遇空气即挥发。
她后退半步，脚跟撞上椅子。林婉如却没追，只是盯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恍惚。
“你母亲……”她喃喃道，“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沈知微没接话。她知道，孢子已经开始作用。迷心蛊会放大施术者内心最深的执念——对林婉如而言，是沈知微母亲。那个她嫉妒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抓住机会，迅速拍下操作台上的文件。配方表显示，稀释剂中混入了微量空间灵植提取物——那是她曾在医灵空间见过的“月见藤”，能增强蛊毒与宿主的契合度。
她转身离开，步伐稳定。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她听到林婉如低声说：“你逃不掉的。他注定是我的。”
回到指挥车，她将记录仪取出，数据自动同步。柯九立即开始解析。
“唇膏内芯含迷心蛊孢子，浓度足以影响近距离目标。”他调出声纹分析，“但她最后那句话，语调异常。不像威胁，像……自言自语。”
“她被反噬了。”沈知微说，“迷心蛊用多了，会侵蚀施术者神志。她已经开始混淆现实。”
顾轩看着屏幕上的配方表，目光停在“月见藤”一栏。“她知道你空间的秘密。”
“不止知道。”她摇头，“她试过复制。但月见藤只能在医灵空间生长，她用的是仿制品，效果只有三成。”
柯九突然抬头：“我拿到实验室的完整监控了。”
画面播放。林婉如独自在台前，将S-7原体注入稀释剂，随后拿起那支唇膏，轻轻涂抹。接着，她从抽屉取出一个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撮黑色头发。
她将头发放入溶液，轻轻搅拌。
“那是……”柯九声音发紧。
“顾轩的。”沈知微说，“她收藏了二十年。”
画面继续。溶液变色，从暗绿转为深紫。她将成品装入玻璃瓶，贴上标签：**稳定剂·批次0426**。
然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药已备好。”她说，“按计划，明晚八点，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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