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把小本本塞进白大褂口袋的时候，那玩意儿还在发烫，像是揣了块刚从灶台上拿下来的铁片。他顺手摸了摸兜里的赤红结晶，温度也还没降下去，表面那圈纹路隐隐发亮，跟刚才实验室地上熔晶的刻痕像是约好了似的同频共振。
他没空琢磨这些，转身就把本子插进防火墙终端。屏幕上跳出来的日志乱得像被猫踩过的电路板，他眯着眼，用矢量线一根根牵引数据流，把“未知高维协议”那行字硬生生拆成碎片，压进底层缓存。末了还顺手加了个伪装进程，写着“系统自检：无异常”。
刚拔下接口，警报响了。
“权限强制接入，来源：神圣右翼。”
林熵一愣，还没来得及骂人，实验室的主控屏“啪”地黑了，接着跳出一串金色符文，像是用光刻上去的，自带BGM那种神圣感。
门没开，空气却“嗡”地一震，一道金光从天花板直劈下来，落地成个双马尾少女，七对光翼哗啦展开，差点把剩下的屋顶掀飞。
“林熵！”她一开口，语气跟查作业的课代表似的，“你昨晚三点十七分修改了三十七次能量矩阵参数，没走审批流程。”
林熵扶了扶眼镜：“审批表在你师兄彦那儿堆成山了，你当我是去送快递的？”
“少废话。”天使炙心一步上前，光脑往桌上一拍，“今天必须把‘绝对领域’的矢量公式给我改出来。凯莎数据库的模型在大气层内偏移0.7度，实战会出事。”
林熵瞥了眼那光脑，满屏金色符文密密麻麻，像是某种神学PPT。“你这玩意儿是拿信仰发电的吧？我这边可得靠牛顿撑腰。”
“你敢说凯莎的公式有问题？”
“我不是敢说，”林熵抄起记号笔，转身就在墙上开写，“我是已经算出来了。”
笔尖划过墙面，唰唰作响。压力场、电磁矢量、动量守恒，三套模型并行推导，箭头和数字像瀑布一样往下滚。他边写边念：“你们那个‘神圣守恒’漏了空气阻力矢量，护盾展开时边缘湍流会引发角动量偏移，0.7度？那是保守估计。”
炙心盯着墙，瞳孔微微收缩。她调出模拟界面，输入参数，三秒后，数据曲线果然出现微小偏差。
她沉默了五秒，忽然笑出声：“你真是疯了，拿神学当物理题做。”
“物理题最老实，”林熵甩了甩笔帽，“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因为你信它就变对。”
炙心没接话，手指在光脑上一划，一道金色力场瞬间展开，半透明的球形护盾罩住整个实验台。
“那就试试。”
林熵刚想拦，护盾已经充能到顶。
“轰！”
气浪炸开，桌椅直接碾成粉末，天花板裂成蛛网，一块水泥砸下来，被林熵用反重力矢量轻轻托住，慢悠悠挪到墙角。
“大姐，”他抹了把脸上的灰，“下次启动前能不能打个招呼？我这实验室不是disposable的。”
“你看清楚。”炙心指着护盾，“能量闭环稳定，没有任何溢出。”
林熵没说话，矢量视觉一开，眼前顿时炸成一片彩河。金色的能量流在护盾表面高速运转，看似闭环，可内层有股暗流持续向外逸散，方向固定，像是被什么吸着走。
“你这哪是闭环，”他指着护盾边缘，“这都快成单向排水管了。能量在往高维漏，你当神力是无限充的？”
“不可能！”炙心皱眉，“神圣能量自洽循环，从不外泄。”
“那你告诉我，”林熵走近一步，“为什么逸散方向始终偏南15度？而且流量随时间递增，这不是系统设计，是被牵引。”
炙心愣住，调出深层数据流。三秒后，她的表情变了。
确实有。
微弱，但稳定，像一根看不见的吸管插在护盾上，持续抽能。
“这……不可能是凯莎系统的问题。”她声音低了下去。
“不是系统问题，”林熵盯着那股逸散流，“是你们没算到外部矢量干扰。这能量不是消失，是被导走了。”
“导去哪？”
“我不知道，但能反向试试。”
“你疯了！强行逆转输出可能导致空间坍缩！”
“那也比被人当充电宝抽干强。”林熵抬手，“把控制权给我。”
炙心犹豫两秒，光脑一转，推到他面前。
林熵手指在界面上划过，直接跳过所有安全协议，把输出矢量倒转180度。他一边调参数一边喊：“准备接收反馈，别愣着！”
炙心下意识展开光翼，护盾能量流猛然一滞，随即倒卷而回，像被抽走的水突然反灌。
地面那片熔化的沙晶层“嗡”地一震，原本焦黑的表面开始泛起微光，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像是时间倒流。
“这……”炙心瞪大眼，“它在自我修复？”
“不是自我，”林熵盯着地面，“是能量回流触发了某种共鸣。你看这纹路——”
熔晶表面，缓缓浮现出一圈细密刻痕，螺旋缠绕，正是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几乎同时，他兜里的小本本猛地一震，自动弹开，那行“检测到变量失控，启动清除协议”下面，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个符号——像倒过来的无穷，边缘泛着红光。
更诡异的是，那符号的频率，跟熔晶上的纹路完全同步。
“又来了……”林熵盯着本子，“卡尔的信号，还是别的什么？”
炙心蹲下，指尖轻触熔晶表面，光翼微微颤动：“这纹路……我在费雷泽战役的残骸里见过。当时它出现在虚空裂隙边缘，像是某种……锚点。”
林熵没接话，脑子里飞快过着数据。熔晶、结晶、本子、护盾逸散流——全指向同一个频率，同一个结构，同一个方向。
这不是巧合。
是有人在用他的实验，搭一条看不见的线。
“炙心，”他突然开口，“你刚才说这护盾是‘绝对领域’？”
“对，凯莎亲授的终极防御。”
“那它能不能反着用？”
“反着？你是说……当攻击？”
“不。”林熵摇头，“当管道。”
“什么？”
“如果这护盾的能量能被导出，那它也能导入。”他盯着那圈纹路，“导进一个地方，或者……导出到另一个地方。”
炙心皱眉：“你是说跨维度能量传输？那需要稳定的高维通道，而且——”
“而且需要一个接收端。”林熵打断她，从兜里掏出赤红结晶，放在熔晶中心。
两者接触的瞬间，光脉冲扩散，纹路全亮。
小本本上的倒∞符号猛地一跳，笔迹自动延伸，补全了一行新公式：
E_out=-?×(V·S) αΔ
林熵瞳孔一缩。
这不是他写的。
但公式结构清晰——能量输出等于矢量旋度的负值，加上一个未知变量α的扰动项。而那个Δ，跟潘震的暗物质长矛里测到的0.01%偏差完全一致。
“这公式……”炙心凑近看，“它在自我演算？”
“不是自我。”林熵低声，“是有人在用我的系统当演算台。”
他正要合上本子，突然发现墙角那块被他用反重力托住的水泥，正在缓缓浮起。
不，不是浮起。
是被吸过去。
朝着熔晶中心，一点点挪动，像是地面有股看不见的力在拉扯。
林熵蹲下，伸手一探——矢量视觉瞬间捕捉到一条极细的能量丝线，从熔晶纹路延伸出去，穿透地板，直指地心。
而丝线的另一端，信号源定位显示：
未知坐标，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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