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柜瑟瑟发抖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紧贴砖石。
“主上……”金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属下无能……那沙场掘地近三十丈，除了泥沙，一无所获。所投银钱已近十万两，工人伤亡日增，恐难以为继，恳请主上再拨些款项。”
“蠢货。”
黑暗中，一声极轻的冷笑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金掌柜瞬间噤声。
“贪婪蒙心，愚不可及。萧策略施小计，你便如同嗅到腥味的野狗，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心甘情愿跳进他为你挖好的坑里，真是精彩至极。”
金掌柜立刻匍匐在地，牙齿咯吱作响：“主上恕罪！属下也是一心为了……”
“为了你那点可笑的私怨和贪欲罢了。”
坐在椅上的大人物冷冷道，“本指望你能给侯府制造些麻烦，没想到反成了被人家戏耍的猴儿。”
“因为你的愚蠢，就连朝中好不容易插入的官员，都被连根拔起了！”大人物的声音不由得放大，吓得金掌柜将脑袋埋得更深。
“主上，是……”金掌柜正欲开头。
突然，一柄银纹匕首带着绢布直接抛在他的面前，发出哐当的清脆声。
金掌柜如坠冰窟，颤颤巍巍的捡起匕首，面色惨白。
“两刀，你知道的！”淡淡的声音传来。
“是！”
金掌柜沙哑回应，捂着嘴，握着匕首往自己腹部连捅两刀，吐出了两声极力压制的哀嚎。
随后用绢布擦拭干净匕首，跪着地上，捂着腹部，一步一步的挪到大人物身下，将匕首递回。
“谢大人不杀之恩。”
“不过……”那大人物阴沉一笑，话锋一转，透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的失败，于大局无碍，萧策得意不了多久了，马上就会像他那群短命的父兄一样，在最适合的时候，光荣地战死沙场。届时，树倒猢狲散，镇北侯府也将成为历史。”
金掌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难以置信。
“处理干净沙场的烂摊子，闭上你的嘴，潜伏起来。”座椅上的黑影冷冷命令道，“滚吧。”
金掌柜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密室重归寂静，只剩下那黑影的几声轻语：“那侯府二夫人果然有些手段，居然这么快就嗅到了异常，看来金掌柜也没啥用了！”
“这金世楼也应该发挥它最后的作用了，三皇子那个蠢货似乎一直想要这栋楼，正好让他去吸引镇北侯府的目光吧。”
……
镇北侯府，西院。
“世子您真是神机妙算！”
来福眉飞色舞，“那金掌柜还在那傻挖呢，坑深得能埋下京城感业寺的宝塔了！雇的人跑了一波又一波，听说钱都快花光了，还在那死要面子硬撑！真是笑死人了！”
萧策听着来福绘声绘色地描述，忍不住抚掌大笑。
“本想让他亏点钱肉疼一下，没想到他竟自个儿往死里钻！这下怕是底裤都要赔掉了！”
笑谈过后，萧策神色稍稍收敛。
金掌柜能调动京兆府的力量强夺沙场，背后定有寻常人物撑腰。
这场沙场闹剧恐怕不会轻易落在帷幕。
“九弟，”沈知微神色凝重，将一份密报递给萧策，“金世楼之事，已有初步眉目。”
“能如此驱使京兆府尹的心腹师爷，其背后之人，在朝中能量不小，他们甚至可能与之前针对你的刺杀、北疆战事的蹊跷处有所关联。”
萧策沉声道：“二嫂的意思是，从商业打压、市井流言到沙场争夺，甚至可能的军国大事，背后可能是同一股势力在推动？”
沈知微颔首：“极有可能。沙场事件虽看似荒唐，却也是对方试探和打击侯府的一种方式，此次失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阴谋恐怕已在酝酿，我们需万分小心。”
两人正商议着，忽听西院铁匠房方向传来巴小梅一声兴奋的大吼：
“成啦！世子！快来看！”
萧策与沈知微对视一眼，快步走向铁匠房。
只见那座经过巴小梅多次改造的厚壁熔炉，正轰隆作响，炉火透过观察口呈现出一种近乎白炽的颜色，热浪逼人。
巴小梅浑身肌肉贲张，正卖力地拉着那个硕大无比的风箱，强劲气流持续涌入，炉温显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看见世子过来，立刻兴奋道：“世子快看，温度达标了，这铁块应该能达到世子的要求了！”
萧策也立刻把脑袋凑了过去，随后面如喜色，立刻兴奋道：“小梅，火力全开试试！”
“好嘞！”
巴小梅兴奋地应了一声，双臂如同风车般舞动，狂暴的气流疯狂涌入炉膛。
炉火瞬间由赤红转为刺目的白炽，热浪逼人，连站在数丈外的萧策和来福都觉得面部灼痛。
炉腔内，以新配方混合的原料迅速熔融，呈现出更加纯净、流动性更好的炽亮状态。
另一边，一小坩埚侯府库藏的普通铁料也被投入高温区，渐渐熔化。
萧策全神贯注，根据记忆指挥着巴小梅控制火候，加入少量碳粉，并进行搅拌。
片刻后，经过反复锻打、渗碳、淬火，一小块闪烁着奇异幽蓝光泽的钢锭出现在了铁砧上。
这次，并非是炼制玻璃的原料，而是有萧策取来的侯府纯净铁料，并加入了一些石灰石用于渗碳和去杂质。
熔融的铁水被倒入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粘土模具中，冷却后，得到一块黑乎乎、其貌不扬的铁锭。
沈知微诧异的打量那块铁锭。
她也见过府内工匠打造兵刃，可从外观来看，除去此处温度更高，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着萧策还有巴小梅那副激动模样，她并未开口多言。
而是默默看着。
随后，巴小梅抡起一柄巨大的铁锤，根据萧策之前画出的奇特发力姿势和落锤点的草图，开始反复锻打这块铁锭。
她力大无穷，每一锤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萧策在一旁紧张地指导着：“对！折叠！再锻打！淬火！慢一点浸入！”
沈知微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虽不通匠造，但也看出巴小梅的锻打手法绝非寻常铁匠可比，而在萧策的指导下，那块铁锭似乎也有所变化。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反复折叠锻打、淬火、回火。
一块仅有巴掌大小、却闪烁着致密银灰色金属光泽的钢块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成啦！”巴小梅激动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随后将钢块细细切割，一分为二，一半做成了铁甲锁片，另一块则打磨成了锋利匕首。
“嘿嘿，世子，这下我可要泡在酒库里三天三夜不出来了！”
巴小梅嘿嘿一笑，把这两件还未完全冷却尚留余温的宝贝交到了萧策手上。
“九弟，这铁块是？”
沈知微此刻已经看呆，全然不知萧策想做些什么。
“来福，取两把军中的制式腰刀来。”
萧策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吩咐低头道，同时目光不断打量着这新炼制成的匕首。
匕首造型简朴，却透着一种冷冽的锋芒。
来福连忙取来两把军中常见的精铁腰刀。
萧策将匕首与腰刀刃口轻轻相击。
只听“铮”一声轻响，腰刀应声而断，前半截“当啷”落地。
断口处光滑如镜，而萧策手中的匕首刃口，竟丝毫无损！
“天……天呐！”
来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捧着那半截断刀，手都在抖，“这……这匕首是神兵利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