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的心揪成一团,指尖按在布衫后襟那块浅褐色的污渍上。
那是桑葚的眼泪。
她追问:“你能闻到什么味道吗?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有……有铁锈味,还有汗味,好几个男人的汗味。”布衫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说……要往‘乱石滩’去,那里有船……”
“乱石滩?”桑叶猛地抬头。
她在村里听过这地方,是三十里外的一处河滩。
据说水流湍急,常有人在那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她又摸出了一快小石头。
石头被孩子的手捂了无数个日夜,带着温润的暖意。
“小石头,桑葚从小到大都把你握在手中,你能告诉我,你最后看见的是什么吗?”
小石头的声音有点闷闷的,“看到……看到一片林子,树上结着红果子,像小灯笼。桑葚把我攥得好紧,指甲都嵌进我身上了……还看见一个男人,长着大胡子,身上全是酒气,哦对了?他身上似乎还有艾草和当归的味道。”
小石头本来也不知道这些草药的味道的,但后来桑叶经常草药回来换钱。
它才想起来,这艾草和当归味道,在那个坏人身上也闻见过。
红果子像小灯笼?是山里的山茱萸!
桑叶眼睛一亮。
山茱萸只在东边的云雾山长。
这么说,桑葚被带往乱石滩的路上,曾经过云雾山?
第二天一早,桑叶揣着这几件“证物”,拉上阿远,带着虎子,就往云雾山去。
阿远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水,一路默默跟着。
在桑叶爬坡时伸手扶她一把。
就这样跟在她后面,保护她,守着她。
桑叶走累的时候,虎子也会驼着她。
阿远看着她一路跟一些死物在对话,他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他听不见那些死物的声音,但是他相信桑叶。
桑叶说它们会说话,那它们就是会说话。
走了三四天路程,才到了云雾山。
云雾山果然名不虚传。
山脚下还晴朗,往上走就起了雾,白茫茫的像棉絮。
把山路裹得严严实实。
桑叶拿出那枚鹅卵石,轻声问:“石头,我们走对方向了吗?”
石头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对……就是这条路,雾里有松针的味道,跟那天一样。”
两人在雾里走了两个时辰,忽然看到一棵歪脖子松树,树干上缠着几圈生锈的铁链。
桑叶盯着铁链问:“铁链,你见过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吗?被几个男人带着路过这里。”
铁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生锈的关节在转动:“数日前,是有个七岁男孩子被捆在我旁边的树上,哭得嗓子都哑了。有个瘸腿的男人拿鞭子抽他,说‘再闹就把你扔去喂狼’,愚蠢的人类,我说话你又听不到,还跟我问话。”
“瘸腿男人?”桑叶心头一紧,“他是不是带着艾草当归味?”
生锈的铁链先是惊讶,后又惊呼:“你这女人,你能听见我说话?”
它只是在这深山无聊,好不容易看见人。
还问它话,它就随便回回,觉得,反正那些人类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