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蛇王离我远点 > 第十八章 囚凰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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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焰果事件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而后迅速复归平静。九幽没有再提起,也没有任何处罚降下,仿佛那夜的怒火与那盏甜得灼人的果肉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

他依旧忙碌,周身的气息却似乎不再那么时刻绷紧如即将离弦的箭。偶尔,他会在我窝在软榻上打瞌睡时,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那视线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甚至有一次,我醒来发现身上盖着的,是他常穿的那件墨色外袍,衣领上还沾着一点极淡的、属于蜜焰果的甜香。

这种默许的纵容,像细微的暖流,悄然融化着幽溟殿里经年不化的寒冰。

我也学乖了,不再试图挑战蛇宫的底线,转而将精力投入到对自身力量的探索和对这座宫殿的“无害改造”上。

我发现自己对植物有着奇特的亲和力。那些原本蔫头耷脑、被湘玲判定“灵气不足”的观赏灵植,在我每日坚持不懈地(且毫无章法地)用微薄神力“灌溉”下,竟重新变得郁郁葱葱,甚至开出了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宁静光泽的小花。一个小花圃悄然在窗台下形成,成了冰冷殿宇中唯一鲜活的角落。

我还用废弃的玉简和灵线,尝试编结一些现代风格的小玩意儿——一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一颗丑萌的星星。它们毫无灵力,却充满生趣。九幽看到时,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第二天,我发现那只丑千纸鹤被挪到了他书案的一角,镇压着一摞看起来就很重要的公文。

这种无声的“交流”,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真的能在这金丝笼里,开辟出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然而,风暴从未真正远离。

墨霄的窥探变得更加隐秘和刁钻。不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无孔不入的渗透。

有时,我会在翻阅古籍时,突然某一页自动焚毁,留下焦黑的痕迹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狐族法术气息。有时,夜里入睡,会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里总有模糊的、充满诱惑的声音低语,许诺着自由和归家的路,只要我“做出正确的选择”。最惊心的一次,是我常喂的那只银白色小兽,某天突然变得焦躁狂暴,双眼赤红地攻击我!虽被及时赶到的侍卫拦住,但它体内被种下的、极其阴损的惑心咒,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每一次意外发生后,九幽的脸色都会冷上几分。幽溟殿的结界被一再加固,所有送入殿内的物品,包括我的食物,都需经过三重检验。他处理政务时愈发沉默,偶尔指尖敲击扶手的节奏,会泄露出几分被触逆鳞的焦躁。

他不再问我“怕不怕”,而是直接用行动将一切危险隔绝在外。

我知道,他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对弈,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这日,一位自称来自狐族的使者,带着“狐王墨霄的贺礼”,请求觐见蛇王与新后。

九幽在正殿接见了他。我被要求一同出席,穿着繁复的王后礼服,坐在他身侧,扮演一个安静的花瓶。

那使者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眼神却精明闪烁。他献上的贺礼极其贵重——一对能滋养神魂的月华双生玉佩。

“鄙主上闻听蛇王陛下大婚,欣喜不已,特命小人献上此薄礼,恭祝陛下与王后永结同心。”使者笑得谦卑,话语却绵里藏针,“尤其听闻王后娘娘…血脉尊贵,此玉佩于娘娘修行,想必大有裨益。”

他刻意加重了“血脉尊贵”四个字,眼神状若无意地扫过我。

九幽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轻一点:“狐王有心了。礼物本王收下。使者若无他事,便可回去了。”

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使者却像是没听懂,反而上前一步,目光更加直接地看向我,笑容加深:“临行前,鄙主上还有一句私语,命小人务必转达王后娘娘。”

殿内气氛瞬间一凝。

九幽的金瞳微微眯起。

使者仿若未觉,对着我,用一种极其温和又带着奇异蛊惑力的声音说道:“主上说…异世之魂,困于金笼,岂不可惜?狐族之地,永远为您此等尊贵之人,敞开大门。”

话音未落!

“咔嚓!”

九幽手下的王座扶手,瞬间碎裂!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那使者!

使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诡光。

“狐族的待客之道,就是教使者如何寻死么?”九幽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骇人的杀意。

“小人…小人只是传话…”使者艰难地喘息着,却依旧强撑着笑容。

“话已传到。”九幽缓缓起身,玄色王袍无风自动,“滚。告诉墨霄,本王的王后,不劳他费心。若再有下次,来的就不是使者,而是本王麾下的铁骑了。”

使者不敢再多言,狼狈地行礼退下。

殿内死寂。

我坐在那里,手心冰凉。墨霄的话,像毒蛇,精准地咬在了我最隐秘的软肋上——自由,归家。

九幽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没有问我是否动摇,只是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将我从王座上拉起。

“回宫。”他声音依旧冷硬,不容置疑。

回到幽溟殿,他屏退了所有侍女。

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他松开我的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永恒不变的暗紫色天空,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紧绷。

“他的话,”许久,他背对着我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必放在心上。”

我沉默着。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似乎感知到我的沉默,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瞳孔锁定我:“唐妞。”

他很少直呼我的名字。每次听到,都让我心头一跳。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金笼与狐穴两种选择。”他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留在本王身边,你能得到的不止是庇护。”

他停在我面前,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隐忍地攥紧,垂了下去。

“还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似乎极其艰难,最终化为一句冰冷又笨拙的承诺,“…蜜焰果管够。”

我愕然抬头,撞进他深邃的金色眼瞳里。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未散的怒意,冰冷的占有,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笨拙的认真。

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甚至依旧霸道强势。

可这一刻,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映着我无措身影的眼睛,听着那句“蜜焰果管够”的另类承诺,我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跳了半拍。

金笼依旧冰冷。

但养鸟的人,似乎正在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尝试着,不仅仅只提供黄金的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