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妈愣了一下。
“当家的,这大冷天的,开窗干嘛?风都灌进来了。”
“你懂什么!”
阎埠贵不耐烦地一挥手,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么香的味儿,关着门窗多浪费?打开!让这香气,在屋里多转悠几圈!这叫‘精神会餐’!”
三大妈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将门窗都打开了。
呼
刺骨的寒风,立刻卷着那股愈发撩人的肉香,涌入了屋内。
香气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立体,更加让人难以抗拒!
原本还在埋头吃饭的阎家众人,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那黑乎乎的窝窝头,那寡淡的棒子面粥,在这一刻,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窗外,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着,脸上露出了痴迷而又痛苦的神情。
“哎,闻着这味儿,我这窝窝头都吃不下去了。”
大儿子阎解成咂了咂嘴,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就是啊,太香了!这得放了多少肉啊!”
二儿子阎解放也跟着附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阎埠贵看着一家人那副没出息的馋样,却不以为意,反而得意洋洋地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
“此乃古人所说的‘望梅止渴’之法也!咱们今天,这就叫‘闻香止馋’!你们看,虽然吃不着,但光闻闻这味儿,是不是也觉得,浑身舒坦,精神百倍啊?”
他妙语连珠,将这件折磨人的事情,说得文雅又风趣。
“爸,您说得对!”
“哈哈,闻香止馋,这个词用得好!”
一家人皆被他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屋内的气氛,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笑归笑,他们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那香气飘来的方向。
“爸,您说,这到底是哪家做的饭啊?这么香?”
阎解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这还用猜吗?”
阎埠贵白了他一眼,用一种“你小子还嫩了点”的语气说道。
“整个中院,有这条件,有这手笔的,除了那个新来的林动,还能有谁?”
“又是林动?”
“好家伙,他这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吧!”
阎家兄弟几个,顿时又是一阵感慨。
“爸,我还是不明白。”
年纪最小的阎解旷,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他林动不就是供销社的一个职工吗?工资跟咱们也差不了多少,凭什么他能天天吃肉,过得跟个大爷似的?咱们厂里那些八级工匠,日子都没他这么阔气吧?”
“你啊,还是太年轻!”
阎埠贵一脸“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开始为儿子们解惑。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们以为供销社就是个卖东西的地方?我告诉你们,那里面的油水,深着呢!你想想,那么多紧俏货,那么多稀罕物,都得从他们手里过。他林动,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那就够咱们普通人家吃上一年半载的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揩油’!他能天天吃肉,那都是揩咱们社会主义的油!”
他这番充满“智慧”的解释,顿时让儿子们恍然大悟,一个个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对林动的羡慕,也瞬间转为了理所当然的嫉妒。
在众人“同仇敌忾”的簇拥下,阎埠贵那颗善于算计的心,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他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激动地说道。
“我记得,林动这小子,上高中的时候,我还教过他两年语文呢!算起来,我还是他半个恩师啊!”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他心中的小算盘!
对啊!老师去看望昔日的学生,这简直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的事情啊!
自己现在登门拜访,不仅名正言顺,还能彰显自己作为老师,关心爱护学生的高尚品德!到时候,林动他好意思不留自己的“恩师”吃顿便饭吗?他敢不留吗?
一想到那锅香喷喷的红烧肉,阎埠贵的内心就一片火热!
“爸!这主意好啊!”
“对啊!您是他老师,去看他是应该的!”
“快去吧爸!正好替咱们探探路,看看他到底在吃什么好东西!”
儿子们纷纷称赞这一妙计,比他本人还要激动,一个劲地怂恿他立刻出发。
阎埠贵被捧得有些飘飘然,他当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准备出门。
可他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行,”他思量着。
“就这么空着手去,显得我这个当老师的,太没诚意,目的性也太强了。得带点礼物。”
他转身回到屋里,在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从一个锈迹斑斑的茶叶罐里,小心翼翼地捏出了一小撮茶叶末,用一张小纸包好。
这一小撮茶叶,还是他去年过年时,一个学生家长送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今天为了这顿大餐,算是下了血本了。
他将那包分量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茶叶揣进怀里,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挂着自信而又慈祥的笑容,信心满满地走出了房间。
浓郁的肉香,仿佛是为他指路的明灯。
他那颗打了半辈子的小算盘,在这一刻,拨得前所未有的响亮。
“咚!咚!咚!”
伴随着清晰的算计声,他敲响了林动家的房门。
林动的房间里,一张破旧的方桌上,正上演着一幕与这个贫乏年代格格不入的奢华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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