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今何在第二部 > 第25章(下) 缮越人探监女囚牢,拒答供邵妫受杖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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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一日,当缮家三人在外奔走联络为案情做进一步分析之时,洛州刺史罗朝应大人上的堂来开始审理前一晚发生的毒杀案。堂上除了刺史大人和三班衙役之外,还有一人,也就是本案的原告,宗楚良的贴身小厮朝官儿。刺史大人先听取了朝官儿的讲述。

“我家老爷是昨日亥时三刻在外宅见的简庐陟的邵姑娘。说是有事相谈让我不用在近前侍候。邵姑娘乘自己马车来的,跟老爷也就谈了一刻钟,然后就乘马车回去了,我送她出的门。回来见主人房门闭着但一直亮着灯就没进去,想着若是主人有事定会唤我。可等到了三更天,我见主人的房间依然亮着灯便觉奇怪。平日这个时间主人早应该歇下了,所以便去主人的房间叩门问询。一直没听到回应便开门进去,只见主人伏首在桌案上,旁边放着茶壶茶碗。我本想过去叫醒主人到榻上去安眠,结果走到近前发现主人七窍流血,我伸手试了试鼻息结果气息全无,我这才发现主人可能是被害了,就直接跑到府衙报官了。”

府尹大人见一旁的书吏已经将所有证词誊抄完毕后,问道:“在简庐陟邵妫走后,你家主人又见过什么人么?”

“未见,我送走邵姑娘之后一直在门房,没有人再来过。”

“你家主人邀请邵妫为何事你可知晓?”

“不清楚主人为何事,但是之前宗郎找过邵姑娘几次。”

“噢?都是在外宅相聚么?”

“不是,之前几次是让小人将一袋粟米送给邵姑娘。邵姑娘每次见到粟米就会拿一些钱帛让我带回给主人。”

“一共送过几次粟米?”

“来来回回送过三次。”

“每次邵妫都拿了财帛让你送给死者?”

“是。”

“送过多少财帛?”

“这个小人不知,每次邵姑娘都是包裹好了让小人带回。小人不敢打开看,只知道有绢帛和金器。”

“你可知为何邵妫要予你主人财帛?”

“不知,主人从未提过。”

刺史大人来来去去问了几次都是一样的话,一旁的书吏也反复检查确定誊抄无误便让那小厮朝官儿上来画押。

朝官儿退下后,罗大人便提审邵妫。在狱卒的带领下,身负重枷脚带镣锁的邵妫拖拉着身子走上庭来。罗大人往堂下一看,是一个纤弱的女子,年纪二十几岁,容貌俏丽,但面色惨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衫倒也华贵,一看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子。

“堂下为何人?”

“洛阳简庐陟主人邵妫。”

“可知为何羁押你至此?”

“宗楚良被毒杀一案。”

“好,既然知道,你便说说昨日与他相见一事,定要巨细靡遗地禀明。”罗朝应心里清楚,堂下这个女子可是个风云人物,她的简庐陟是富贵名流聚集的场所,她所结交的都是权贵。今早河南府少尹徐坚徐大人亲自找到自己询问此案,若是处理不好,自己也会被带累。朝廷的事情千头万绪,别得罪人就是最好的明哲保身。

“昨日宗楚良派小厮让我去他外宅说有事详谈。大概是亥时我到了他的外宅,跟他说了一会话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你们都谈了什么?”

“他说补缺了江州司马,不日要赴江州上任,今日是与我道别。”

“宗楚良同你有旧交么?”

“之前曾相识。”

“你说一说同宗楚良是何时认识的,为何经常赠予他财物?”

这个问题罗大人连问了三次,邵妫均已沉默应对。这可是出乎罗大人的意料了,之前还能正常对答,怎么到这就“卡”住了。

“堂下女子,可知在此案中你是杀人嫌犯,若不回答本官提问便是无供。你这是想要认罪么?”

邵妫全身颤抖着,单薄的身子几乎被重枷压变形了。双手被圈在枷板上根本动弹不得。听罗大人这般问她,她用尽全力抬起了头,向着公堂上面端坐的洛州刺史只说了一句:“大人在上,民女没有杀人,民女相信大人定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清白之人。但若问我同宗楚良的关系,请恕民女无供。”

这一句属实是激怒了罗大人。提审案情、拿到口供是处理案件的关键。这女子直接就说无供这种话,分明就是藐视本官,堂上当着这么多差役,你说无供就无供了。想到这,罗朝应拍了桌子厉声喝到:“堂下女子,当我府衙是何等地方任由你在此骄纵。如今赃状露验,理不可疑。人来,将疑犯拖至堂下杖二十后来复我。”

收到老爷的命令,一旁两个衙役出列,将身负枷锁的邵姑娘直接拖到二层院子里,一旁有人准备好了条凳。两旁有人将邵姑娘按住,戴着刑具的那一头悬在半空,只留躯干在条凳上。两边衙役按住了叫了一声打,一旁有一个专门打板子的走上前,用长三尺五寸,大头径三分二厘的庭杖开始行刑。唐律规定拷囚不得过三度,总数不得过二百,二十是杖刑中的最小尺度。罗大人想以此为警示,告诉邵妫不能视朝廷法度为无物。

一鼓作气打了二十板子,被杖后的邵姑娘已然气息奄奄,身后红了一片。本是芊芊羸弱的女子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刑罚。可这邵妫硬是在整个行刑过程中一声不吭地扛下这二十杖。差役们施完杖刑后将邵姑娘从条凳上拖回正堂时发现,此时人已经昏死过去了。立刻汇报给刺史,罗大人一听也着急了,不会就这么给打死了吧。赶快找郎中上来看。郎中检查一番说是用刑过重昏死过去。倘若再用刑,性命堪忧啊。没什么比这种事更棘手的了,问也问不出来,打还打不得。没有口供就结不了案子,这个洛州刺史做的实在是憋屈。

眼见大人没了主意,一旁的师爷示意差役和郎中都退下。俯下身子跟罗大人说:“只用刑一次就这样怕还是方法不得当。人若真是死在府衙了,大人也是脱责不过。而且这案子徐大人是知道的,死者是阙官还要通报三司会审。依小人看,还是得从旁入手。”

罗朝应看了一眼师爷,想了想说道:“将嫌犯提回女监,择日再审。”这位穆师爷就是薛稷所说的在府衙内的熟人,薛公子发出的信件有一封到了他这儿。退回内堂后罗大人问穆师爷:“这女子也是奇怪,怎会如此强硬。说自己不是凶犯又不愿意解释,我若不打她真当我府衙儿戏了。”

穆师爷笑了笑说道:“大人勿要烦恼。小人听说那死者宗楚良是有家室的。其妻便是前兵曹主簿蓝旭之女蓝氏。昨日一接到报案府上就有衙役前去告知,可如今这蓝大娘子也没来辨认尸身,老爷不觉得奇怪么?”

“蓝旭?是不是因为贪没被罢职发回原籍那个蓝主簿。”

“正是此人,他就是宗楚良的岳丈。”

正在罗大人同师爷讨论案情之时,门外有人来报,说宗楚良的遗孀蓝大娘子在外求见。罗大人一听让差役将人带进前厅。刺史和师爷一同到前厅接见这位蓝大娘子。

罗大人归坐在正堂向下看,来者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少妇,长相十分周正,款款而来,面上丝毫不见有刚死了丈夫的悲痛。

“堂下女子可是死者宗楚良的妻子蓝氏?”

“正是苦主。”

“昨日你丈夫被人谋害,今日可是来认领尸身的?

“呃,自然是。若是府衙可以发放先夫的尸身,妾自然希望亡夫可以早些入土为安。今日妾来是想问问大人,是否可以将差役在先夫外宅清查的物品归还给妾。”

罗大人同师爷交换了一下眼神。差役和金吾卫在宗楚良的住处清查出许多财物,原来这妇人来是为了将东西要回去。

“如今案情未明,死者的宅院和物品皆为物证,等到案件告破,自当奉还。”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回去等案情查明。”蓝氏听大人这么说明白今日是拿不到任何东西了,转身就想走。罗大人实在没忍住,在堂上高声说道:“大娘子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么?”

那妇人转过身子,眼神凛然,面上毫无波澜地说道:“先夫生前是好为仕途经济之人,整日在官场和花柳之乡中周旋。若说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招此横祸,妾身也不觉稀奇。”说完便离开了。看来这位蓝大娘子来这一次只是为通报府衙一声,结完案子后记得把东西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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