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今何在第二部 > 第25章(上) 缮越人探监女囚牢,拒答供邵妫受杖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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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越人一脚踏入这个可以被称之为幽冥鬼蜮的地方,涌路两旁只留着数盏昏黄的鬼火,阴暗潮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霉味。每个格子里关着的几乎分辨不清楚人脸,只见个个镣铐上身,披头散发,见有人进来,那呼号之声不绝于耳,全都喊着冤枉。越人强压着恐惧跟着前面一个中年女狱卒到了一间牢房。听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越人顺着门缝向里看,只见一个女子身负重枷,半跪在茅草垫子上,双手被困在枷上,脚上也上了镣铐,半散着发髻,头冲内,看不清楚模样。

“阿婆,这是孝敬平日茶水的,请通融我与我姐妹说说话。”越人从包袱里拿出吊钱给了这个带路的女狱卒。这样的规矩狱卒自然不会推辞,那阿婆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来说:“就一会儿啊,别多说了不该说的。”然后起身行至门外。

越人见他走远了,立刻转到这女子面前。此时的邵妫双目紧闭,看样子不像是睡了,刚才越人同狱卒的话她应当听到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邵姑娘,邵姑娘。”越人捉急地喊她的名字。

听到呼唤邵妫把眼睛睁开,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越人上下打量,确定没被用刑受伤。邵妫苦笑了一下气若游丝地问:“你怎么来了。”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越人见状忙凑过去低声说:“铮儿一早便来找我们说你出了事。今日请徐坚徐大人帮忙方得进来探望。”

邵姑娘垂泪道:“真是苦了你的心思了。不过还是不要在四处求人了,我的命数就在这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那宗楚良真是你杀的不成?”

“不是,我没杀他。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认命。你告诉我你跟宗楚良是怎么回事?”

当问到这个,邵姑娘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越人是何等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不能言说的理由,登时发起急来说:“你若不告诉我,我怎能想办法救你出去啊?!”

“越人,你我相交一场,今日你费劲心思来这种地方看我,我已是感恩不尽。只是,莫要再提宗楚良,他如今死了,是他罪有应得。若是我被他所累因他而死,那也是前生命定,今世的冤孽。我得为我的之前过失赎罪啊!”

越人一听这话知道硬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听到那狱卒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知道时间快到了,忙把徐姑娘准备的包裹拿过来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今凶手还逍遥法外,好歹先保住性命,莫要说那些往绝路上赶的话。这是徵和为你准备的,里面有衣物和一些药品。”

那个狱卒阿婆进了牢门,示意越人时间到了。越人见状不敢逗留,起身随着狱卒出去,回头望了一眼邵姑娘,如此花柳之姿的女子竟陷于污淖之中。越人相信她没有杀人,可在没有邵妫的配合情况下如何才能探知事情的真相?

?

薛稷听缮之瑞说邵姑娘竟然卷入了一宗凶杀案,登时着急了起来。阿瑞先安抚他说已经找过徐大人问明案情经过。如今越人已经到羁押嫌犯的监牢去探望,希望能得到好消息。阿瑞也向薛稷表示,希望他可以帮忙打通府衙关系,关押犯人的监牢条件太差,怕邵姑娘在里面会吃苦头。薛稷一听这话连忙修书几封,让家中的门客送到府衙和洛阳兵马司的熟人手里。现下只要是能派上用场的人都打了招呼,建议不要在定案之前对嫌犯用刑,邵姑娘一介女子不好上重枷等等。又从府上调拨了些钱帛,让家中小厮过到女监,私下打赏狱卒和衙役。虽不能放人,起码不要太过苛责。薛稷心里十分清楚,邵妫是个气性和自尊心都很强的女子,难听的话都受不住几句。若真是狱卒难为,保不齐人自己就没了。

薛稷在自己府上也坐不住了,同阿瑞一起到了简庐陟。简庐陟日前还算安稳,但是可以见到四周围隐约有金吾卫查看。应该把此地也列为嫌疑圈了。薛公子和阿瑞见到了铮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正在这个时候,越人从外面进来了。几人把门关紧之后,开始交流案情。

“刚才见到小姐了么?她怎么样了?”铮儿忍不住先哭了起来。

“见到了,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没有用刑。可是邵姑娘不愿意透露同宗楚良的过往。还说还债啊,作孽此类话。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死人手里了。铮儿,你服侍邵姑娘久了,知不知道这里的内情?”越人喝了口水问道。

“宗楚良这个人出现是从那袋粟米开始的。之前从未听姑娘说起过这个人。而且他每一次都是让自己的小厮拿一袋粟米交给姑娘,不知道是暗号还是什么信物。每一次姑娘见到那袋粟米,整个人就像失了魂儿一样,好几日都没精神。”

“难道是那粟米有什么蹊跷?简庐陟还存留着那些粟米么?”阿瑞想了想问道。

“可以去姑娘的房中看看,说不定还有。”

铮儿带着几人一起来到邵妫姑娘的寝室。这房间布置的典雅清新,设着绣床、菱花镜、梳妆阁,还有摆放把玩器具的隔断,一旁安置着一把古琴。铮儿查找了多个地方,最后在绣床下拉出来一个竹编的筐,里面放着几袋粟米。

“就是这个,越人姑娘你来看。”

的确,上一次在简庐陟大门外那小厮往邵姑娘手里塞的就是这个。越人每一袋粟米都检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任何夹带,就是寻常人家喝粥熬煮的粟米。难道不是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而是这粟米本身就有着某种含义?大家想了一阵子都没有头绪。

“侍才我修书几封发往了府衙相熟的朋友,信里除了宽待邵姑娘之外,还有跟案情相关的消息希望他们能够告知一二。如今宗楚良尸体被收,邵姑娘又不透漏线索,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府衙内部打听些消息出来。”薛公子说道。

“按规矩,有凶杀案发生并且缉拿到了嫌犯,这时候刺史大人应该已经升堂审案了。我怕的是邵姑娘没了心气,连刺史大人的话也不回,那便是无招。若是无招必至拷讯。邵姑娘哪里能挨得住那些刑讯。”越人一想起在牢里邵妫那绝望的神情,说不定到了庭上只求速死。

铮儿一听这话又哭起来了。薛稷想了想说道:“这个不难,我与刺史府的师爷有些交情。今日大人若是提审嫌犯,他事后会将过程告与我知。”

“薛郎若是在府衙有相熟的朋友,能否查一下,之前洛阳兵曹有个姓蓝的主簿,说是贪没了财务被罢免了。我觉得此事有些古怪。按《唐律》规定,赃值达一尺绢即构成犯罪,处杖刑。一匹绢,徒刑一年。五匹绢,徒刑二年,每增五匹加一等,若至三十匹便是绞刑。不知道这个蓝主簿贪了多少,怎么只会受到罢免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宗楚良利用手中的人脉为自己岳丈减了刑法。若真是那样,这蓝家本应该对宗楚良感恩戴德才是。如今宗楚良身死,据徐大人所说府衙早有人通知了蓝氏大娘子,可如今这个苦主没有现身,连宗楚良的尸身在府衙停放都没去验看,不知是不想,还是怕睹尸思人。”

“越人觉得这个蓝氏有嫌疑的?”薛稷问道。

“只是一种直觉,这不合情理啊。如今没有更多的线索,我们也不能去府衙要求勘验宗楚良的尸身,只有多方查证。”

“你说的对,应该多方查证。这件事不难,我请我府上门客去兵曹一探便知。至于那个蓝氏?”

“越人已经派小羽和他那几个小兄弟找到地址,暗中探访了。”阿瑞一旁补充道。

薛稷听完十分赞赏,这位缮越人姑娘果然思维缜密,自己面对如此棘手的难题也顾不到如此周全。正在这个时候,缮之羽从外面进来,见众人都在便上前询问情况。越人大概说了一下,问那个蓝氏的情形。小羽说按照地址找了去,是一所不大的宅院,小兄弟几人一直盯守。后来董公羊提议还是分拨看着,先放几个人回去,然后交替盯守。越人觉得小董做的对,处理问题更成熟。越人见日头西沉,大家也都忙了一日,便请薛公子回府,若是找的关系有回信便直接来简庐陟。小羽盯人也疲乏了,先去歇一觉。越人见大家都各做各的了,起身做了一壶茶,端进来与阿瑞对面坐了,分析整件事情。

“你觉得凶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阿瑞问道。

“凶手使用下毒这种方法应该是熟人所为。能自由进出宗楚良的外宅并且让他毫无戒备地喝下有毒的茶水,只能是他认识的人。”越人边说边注了茶水在阿瑞和自己的茶碗里。

“会不会真的是邵姑娘?”阿瑞问。

“这个可能性不大。若真有这样的办法早就使了,怎么还能被接连敲诈。而且这个宗楚良即将赴任江州,人都不在洛阳了,对邵姑娘的威胁也没那么大了。我始终有一种感觉,这个宗楚良同邵妫并不是那种撕破面皮的仇人。他每一次都让自己的小厮送粟米,这应该是个隐喻,借物表达要钱的意思。而且事发当晚也是邀请去外宅叙话,看来这二人是旧可叙的。今日我去探监,看邵姑娘提起宗楚良的样子不像是在说一个仇深似海的人,只说他确是个恶人,而她自己也有错处。”

“我们对这个宗楚良了解太少,现在只能是原地扣饼似的分析,很难有确凿的证据。”

“是,若能像当初在滕王府时全程参与案情便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如今邵姑娘不配合啊,这是最大的困难。”

两个人喝了一会茶,铮儿准备好饭菜端了进来。铮儿建议这段时间三人就就住在简庐陟,方便大家商量和行动。越人觉得很是,在程府免不得家丁往来通报影响了程府的日常生活。说实在的,从清晨到现在几人都没吃什么东西。把小羽叫起来一起饱餐战饭,接下来就期盼着几路人马能带来好消息。

当夜,缮家三人都快歇息了,简庐陟外面来了一个人。铮儿让进来,众人一看,竟然是董公羊同学。

“小董,这么晚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小羽以为天黑了大家都应该各回各家了。小董向铮儿要了碗水,实在是渴坏了,喝完水之后说起事情的经过。

“白天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盯着一直没动静。到了晚上,小卢说这蓝氏一个妇道人家,天黑以后应该不会出门了,所以大家都各自回家了。可我觉得若这个蓝氏真有问题,说不定会趁天黑没人的时候有所行动。所以我回家吃了饭,又折返回她的住所。结果真被我看到,天黑之后,那宅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我偷偷在后面跟上,结果一路跟到了天宫寺。”

越人一听天宫寺看了阿瑞一眼。阿瑞平日把钱放到天宫寺的扑满里做理财,对这所寺庙十分熟悉。小董又喝了一口水说:“我跟着那妇人行至天宫寺的后巷,见她与一个僧人汇合。我远远地在巷子口观望,见他们说了好一会的话,那僧人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交给了那妇人。天太黑我又不敢太上前,所以也看不清楚。那妇人会完僧人后就回到她的宅院里。我在外面又盯了一会儿,看再没了动静就跑来找你们了。

越人听完心里很感动。这些小兄弟在重要时刻真是给力,特别是小董,虽然文弱但却是这几人中脑子最灵活的。“谢谢小董,你提供的情报十分重要,说不定解救邵姑娘的关窍就在这上。”

董公羊听越人这么说有些难为情说道:“是么,我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只是我还不能确认那妇人是不是蓝氏,之前也没见过。”

“这个不碍事,蓝氏的父亲曾是洛阳兵曹的主簿。官面上肯定能有人认识她,到时候你再指认也不迟,今日劳累了,快快回去歇息吧。”

送走了小董,缮家三人一合计,如今不知那个妇人是不是蓝氏,还有在天宫寺与之相会僧人同那妇人是什么关系。诸事未明但是起码有些个蛛丝马迹。希望明日能从薛稷那里收到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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