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境最开始只是个C级,按理说不该有多危险。可谁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它竟然一路飙升成了S级。原因……是因为已经有不下十数位解梦师折在里面了。”
她将一应物品收拾完毕,一股脑的堆在床头,然后抬头看向岳无忧,认真叮嘱道:
“这次入梦,除了探索梦境真相,还有一个重要任务...你需要将之前困在里面的解梦师救出来。但你要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前提,尽力而为就好。”
说完,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老板,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岳无忧回神,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随手将明月精心准备的一应物品,全都一股脑地收进了她刚更换过时效的芥子符载体的玉镯里。
明月微叹一声,“哦,那你重复一遍!”
岳无忧的笑,僵在脸上,哽了一瞬。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无理也要辩三分!
明月一脸坦然,甚至略带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认命般地开口,重新将注意事项一字一句地复述了一遍:
“梦魇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孩子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已经独自承受了一个月的折磨,身体机能几乎到了极限,每天晚上都不敢入睡,所以这次的任务才这么紧急。”
“目前能够得知的有效信息,一,主背景是游乐园。”
“二,孩子醒来会大喊大叫“不要杀我,我的头还在”这样的话。”
“三,梦境里的物体随时都有可能相撞、融合,没有规律。”
她说完,抬头看向岳无忧,语气放柔了些:“老板,我知道你厉害,但这次真的不一样。那孩子太脆弱了,梦境也太危险,求你了,别冒险,好吗?”
岳无忧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轻声说,语气罕见地没有往日的漫不经心。
明月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去拿符纸。”她说。
不一会儿,明月便捧着一叠用特制符水浸泡过的符纸走了回来。
她动作轻巧地把符纸摊开在桌上,拿起毛笔,蘸取了朱砂墨汁,在其中一张符纸上工工整整地抄录下了梦主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那字迹虽不如专业符师那般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却胜在端正清晰,每一笔都透着认真与用心。
写完后,明月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承载着梦主关键信息的符纸折叠好,郑重其事地递给了岳无忧。
“接下来的路,要老板自己走了,”明月忽然换上了一副夸张的戏腔,微微欠身,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指尖轻点地面,拖长了语调道,“老奴……退场了~”
话音未落,她竟还真就搞怪地倒退着往房门口走去,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舞台上的名伶谢幕,还故意扭了两下,仿佛身后有条看不见的戏服裙摆。
岳无忧看着她那一本正经胡闹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刚想调侃两句,却见明月退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刹住脚步,一个转身,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
“差点忘了!”明月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口袋里哗啦啦掏出一小把棒棒糖,全是包装花花绿绿、色彩鲜艳的款式,一看就是她私藏已久的“宝贝”。
她三两步走到床边,也不言语,直接把糖塞进岳无忧手边,还顺手拨拉了一下,把最上面那支草莓味的推到最显眼的位置。
“梦里要是遇到小孩子,送个糖,比说什么都管用。”
明月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刚才那个戏精上身的家伙不是她一样。
岳无忧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几支颜色鲜亮、甜丝丝气息扑鼻的棒棒糖,愣了一秒,随即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你还真是,事事都想得周到。”她低声说道。
明月哼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少来这套,赶紧准备吧,再晚,梦主可真要撑不住了。”
岳无忧看着她那副嘴硬心软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
“好,等我睡了,你再进来。”
明月乖乖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经过门边时,她还不忘顺手把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岳无忧一人。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张承载着梦主关键信息的符纸,指尖微微用力,符纸无火自燃,却没有丝毫灼热感,只有一缕温暖的气息悄然流转。
随着火焰的跳动,符纸上的字迹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缕缕细碎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当最后一点光尘也消失不见,岳无忧的意识也随之缓缓下沉,如坠入一片柔软而深邃的漩涡之中。
眼前先是模糊,而后渐渐被光与影交织的画面取代。她尚未睁开双眼,耳畔却已经清晰地传来了各种声音——
欢快的旋转木马音乐声、孩童尖锐而兴奋的笑声、气球爆破的噗噗声、远处小贩吆喝着卖棉花糖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抽泣声。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中透着某种异样的不安,仿佛一场本该充满欢笑的庆典,却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岳无忧的睫毛轻轻颤动,梦境的屏障正在她眼前缓缓剥落,而她,也即将踏入那个属于六岁孩童、摇摇欲坠的梦境世界——游乐园。
视线渐渐清晰,她已身处游乐园的入口处。
彩漆剥落的招牌上写着“星光乐园”四个大字,尽管灯光依旧闪烁,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陈旧与疲惫,仿佛这座乐园早已不再迎接真正的欢笑,只余下空荡荡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的甜腻、爆米花的焦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混杂在欢快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极不协调。
大门前,零零散散站着七八个人,男女皆有,穿着打扮各异,但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解梦师特有的气息......那种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冷静而警觉的气场。
他们或倚靠在路灯柱旁,或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符纸与工具,或三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似随意,实则都下意识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包括——刚刚踏入此地的岳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