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养老这块压在心头几十年的巨石,易中海现在看天是蓝的,看云是白的,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敞亮劲儿。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过去没能给弟弟的,全都加倍补偿回来。
“中川,你这身衣服都穿几天了,不行!”
易中海打量着弟弟挺拔的身姿,眉头却微微皱起。
“走,哥带你去百货大楼,买几身最体面、最精神的新衣服!”
“哥,不用,我这身挺好的,部队发的,料子结实。”
易中川有些推辞,他并不在意这些。
“那哪儿行!”
易中海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不容置喙地抓住弟弟的手臂,那力道,仿佛在宣示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我弟弟是特等功臣,是轧钢厂的技术骨干,就该穿最好的!听哥的,走!”
他不由分说,硬是拉着易中-川,那股子豪情万丈的劲头,仿佛不是去买几件衣服,而是要去打一场必胜的战役。
王府井,百货大楼。
这里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所在,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易中海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热情都倾注在今天,他拉着弟弟,从一楼逛到三楼,看中一件中山装,摸摸料子,点点头,直接对售货员说:“同志,包起来!”
看到一件挺括的蓝色工装,比划了一下,又说:“这件也要!”
易中川的推辞,在他这里完全无效。
“哥,真够了,太多了……”
“不多!你正是需要撑场面的时候,衣服就是人的门面!”
易中海付钱的时候,掏出那一沓崭新的票据和钞票,动作干脆利落,腰杆挺得笔直。
他享受着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目光,更享受着为弟弟一掷千金的满足感。
这,是他作为兄长,迟到了二十年的责任与骄傲。
两人从百货大楼出来,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几乎挂满了手臂。牛皮纸袋的边缘磨挲着手心,散发着新布料和樟脑的混合气息。
就在返回四合院的路上,行至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异变陡生。
“噗——咳咳……”
一辆满载乘客的“斯柯达”公交车,发出一声沉闷而绝望的金属悲鸣,如同一个被掐住脖子的巨人,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一股股浓密的黑烟从车尾的排气管里滚滚冒出,呛得人直咳嗽。
庞大的车身,就这么死死地卡在路中央,瞬间将整条本就拥挤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自行车流被迫停滞,后面车辆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焦躁的交响乐。
“搞什么啊!”
“还走不走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车厢里的乘客怨声载道,隔着玻璃都能看到他们焦急的脸。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油污往下淌。他跳下车,掀开沉重的引擎盖,对着里面一堆复杂的机械管线手足无措,鼓捣了半天,发动机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再次回到驾驶室,拧动钥匙。
“咔哒……咔哒……嘶……”
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濒死之人的喘息,听得人心烦意乱。
周围的行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场面混乱不堪。
易中海看着这情景,下意识地拉了拉弟弟的胳膊。
“中川,咱们绕路走吧,别在这儿耽搁。”
他一向的行事准则就是不多管闲事,免得惹麻烦上身。
易中川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那公交车排气管冒出的黑烟上。
那烟的颜色,不是正常的灰白,而是一种油腻的、不完全燃烧的深黑。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将司机再次启动时那微弱的、带着杂音的电流声,与发动机的无力挣扎声,清晰地从嘈杂的环境音中剥离出来。
信息在他脑中迅速组合、分析、判断。
前后不过几秒钟。
“哥,是化油器堵了。”
他转过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小毛病。”
易中海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弟弟将手里的大包小包轻轻放在了地上。
“中川,你……”
易中川没有回头,他径直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了那辆抛锚的公交车前,对那个已经快要急哭的司机说道:
“师傅,我来帮你看看吧。”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油锅。
“嗡”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司机抬起满是油污的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一身崭新的衣服,干干净净,看着就像个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修车的老师傅。
“你?”
司机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车窗边,几个乘客也探出头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小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大家伙精贵着呢,别给弄坏了。”
“是啊,别逞能,赶紧让开,等修理厂的人来吧。”
怀疑、轻视、不信任,像无形的墙,压了过来。
易中川没有多言。
行动,是击碎质疑最有力的方式。
“师傅,有工具吗?借我用一下。”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也许是被他的气场所慑,那司机愣愣地点了点头,从车上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套扳手和螺丝刀。
易中川接过工具,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打开了引擎盖。
他的动作,瞬间变了。
刚才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此刻,却像一个与机械融为一体的宗师。
他的手指在滚烫而油腻的发动机舱内灵活地穿梭,没有半点迟疑,精准地找到了化油器的位置。
拆卸螺丝,拔下油管,取下总成。
每一个动作都娴熟得让人眼花缭乱,充满了某种韵律感和机械的美感。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仿佛那复杂的结构早已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从司机手里要来一块破布,又拧开油箱盖,用布蘸了点汽油。
然后,他开始清理化油器内部堵塞的油路。
他的手指灵巧地拨动着内部的浮子和量孔,用蘸着汽油的布角,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堵塞的油泥和杂质一一清除。
最后,他还对着光线,重新对混合比螺丝进行了微调校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围观的人群,不知不-觉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神乎其技的操作。
那些原本还想说风凉话的人,此刻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他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专业。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易中川将化油器重新装好,接上油管,拧紧了最后一颗螺丝。
他直起身,用布随意地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对着还在发愣的司机,拍了拍手。
“再试试。”
简单的三个字,掷地有声。
司机将信将疑地爬回驾驶室,颤抖的手握住了车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拧动了钥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下一秒。
“轰——!”
一声强劲有力的轰鸣,如同沉睡雄狮的苏醒,猛然炸响!
那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公交车,整个车身都为之一震,发动机发出了平稳而雄浑的咆哮声,排气管里喷出的,是健康而有力的气流!
“动了!”
“真的动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全车的乘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神了!神了!”
“小同志太厉害了!”
司机更是激动地从驾驶室里一跃而下,他冲到易中-川面前,一把抓住他那沾满油污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嘴唇哆嗦着,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同志!同志!你可真是神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易中海站在人群的外圈,看着被众人交口称赞、被司机奉若神明的弟弟,他提着那大包小包,却感觉不到一丝重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热流,从他的胸膛直冲天灵盖。
他的腰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得愈发笔直。
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骄傲与自豪。
那是我的弟弟!
那个被所有人称赞为“神仙”的人,是我易中海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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