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九十五号院浸泡在一片深沉的寂静里。
然而,三大爷闫埠贵家中的气氛,却与这宁静格格不入。
屋里那盏昏黄的十五瓦灯泡,光线吝啬地洒在斑驳的八仙桌上,照出闫埠贵一张铁青的脸。他的视线穿过缭绕的烟气,死死钉在墙角埋头擦拭零件的大儿子闫解成身上。
机油和汗水混合的气味,刺鼻又廉价。
闫埠贵胸口一阵翻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将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得他手背一哆嗦。
“废物!”
一声低吼,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闫解成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爸,您又怎么了?”
“我怎么了?”
闫埠贵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陡然拔高,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直直指向闫解成。
“我问你!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易中海的弟弟,特等功臣,厂长亲自去接!你呢?你爹我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你连个正式工都混不上,还在打零工!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所有的盘算,全都落空了。
为闫解成谋求轧钢厂正式岗位的念想,彻底断了。
觊觎后院那套宽敞大房子的计划,更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房子不仅没轮到他,反而直接分给了易家的那个“天降神兵”!
三大妈闻声从里屋出来,看着丈夫暴怒的样子,连忙上前劝道。
“他爸,你跟孩子发什么火啊?这事……”
“你给我闭嘴!”
闫埠贵一把甩开妻子的手,双眼赤红。
“好事全让他易家占了!他易中海现在是什么?他是有恃无恐!今天在院里,他跟我说话那口气,那眼神,连装都懒得装了!他根本就没把我这个三大爷放在眼里!”
怨毒的话语在压抑的空气中回荡。
闫埠贵粗重地喘息着,心中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念头,一个身影,在他脑海中瞬间清晰起来。
二大爷,刘海中。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半瓶没舍得喝的二锅头,看都没看家人一眼,径直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后院,刘海中家。
同样是灯火通明,气氛却一样的冰冷压抑。
刘海中端坐在他那张象征着“官威”的太师椅上,手里攥着一个紫砂茶壶,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壶盖,力道大得让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没说话,但那张紧绷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在生气。
更准确地说,是嫉妒。
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酸得发苦的嫉妒。
他刘海中,一辈子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官威,是脸面,更是那套传宗接代的家族传承。他有两个儿子,在他看来,这才是人生的圆满,是他在这个院里,尤其是在易中海这个“绝户”面前,最大的资本。
可现在呢?
易中海不仅找到了亲弟弟,一个活生生的、能为他养老送终的亲人。
这个弟弟,还是个前途无量的特等功臣!
这一下,把他刘海中所有的优越感,击得粉碎。
他眼睁睁看着易中海这个他鄙夷了半辈子的“绝户”,不仅补上了最大的短板,甚至还一步登天,香火得以延续,未来一片光明。
他心里那股酸水,几乎要从喉咙里涌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啊?”
刘海中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门被推开,闫埠贵提着酒瓶,探进一个脑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刘,是我。”
看到是闫埠贵,刘海中紧绷的脸才稍微松弛了一点。
他知道闫埠贵为什么而来。
“进来吧。”
闫埠贵一进门,就将酒瓶放在桌上,自顾自地拉了条板凳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刘啊,你看老易现在那得意的样儿。”
他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用一种感同身受的语气来试探。
“那腰杆,挺得笔直!今天在院里见着我,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以后啊,这个院里,怕是再也没有咱们说话的份喽!”
刘海中重重地哼了一声,鼻腔里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火药味。
“他得意?”
他将茶壶“砰”地一声顿在桌上,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不屑。
“我看他未必能得意多久!”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刚来就占了后院那么大的房子,院里的人能服气?”
闫埠贵眼睛一亮。
成了!
刘海中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
两人目光一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心中同样燃烧的嫉妒与不甘。
三大妈手脚麻利地拿来两个酒杯,又炒了一盘花生米。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像是一团火,将两人心中压抑的情绪彻底点燃。
“老刘,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易家一家独大!”
闫埠贵借着酒劲,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
“没错!”
刘海中一拍大腿,脸上的横肉都在颤动。
“这个院子,讲的是规矩,论的是资历!他易中海算老几?他那个弟弟又算老几?想骑在咱们头上,门儿都没有!”
“以后得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兄弟俩!”
闫埠贵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让他们知道,这个院子,不是他易家说了算的!”
刘海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透出狠厉。
花生米的嘎嘣脆响,混杂着两人压抑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在酒精与嫉妒的强力催化下,一个针对易家兄弟的阴谋同盟,就此悄然结成。
院内新的矛盾阵线,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中,正式拉开。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