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穿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往日里,这个时辰的易中海,眉头总是不自觉地锁着,心里盘算着厂里的活计,盘算着院里的琐事,更盘算着那遥远又沉重的养老问题。
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铜盆里的清水映出一张容光焕发的脸,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被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给抚平了。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压在心头几十年的那座大山,被人一脚踹进了万丈深渊。
养老,这个最大的心病,彻底根除了!
他现在看自己的亲弟弟易中川,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瞧怎么顺眼。
那挺拔的身姿,那沉稳的气度,那眉宇间藏着的英气,无一不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感到骄傲。
“中川,来,再吃个鸡蛋。”
易中海将一个刚煮好的鸡蛋剥好,不由分说地塞进弟弟的碗里。
“哥,我吃饱了。”
易中川有些无奈,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吃!你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在部队里肯定吃了不少苦,现在回家了,必须给哥补回来!”
易中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那股子热乎劲,让易中川心中暖流涌动。
他放下筷子,主动开口。
“中川,你在厂里是机修车间吧?主任是谁?跟哥说,哥在厂里说话还有几分分量,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易中海拍着胸脯,声音洪亮。他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要权衡再三、瞻前顾后的管事大爷,而是一个底气十足、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的亲哥哥。
他甚至开始盘算起来,自己那八级钳工的名头,在整个轧钢厂都是响当当的。哪个车间的主任不卖他几分薄面?哪个技术员没受过他的指点?这张关系网,过去是为了维持自己“一大爷”的体面,现在,终于有了更重要的用处——为弟弟的未来铺平道路!
那股子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劲头,让易中-川心中温暖不已。
他知道,哥哥这是彻底从“绝户”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了。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准备换上工服出门上班。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易中海耳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脚步声他太熟悉了。
果然,门帘一挑,三大爷闫埠贵那张精于算计的脸探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角的褶子挤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一大爷,正要找您呢!”
闫埠贵搓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身子微微弓着,姿态放得极低。
他的目光在屋里一扫,落在易中川身上时,那笑容又真切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易中海心里跟明镜似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闫一准又是为了他家那点破事。
换做以前,他多半会客气地让座、倒茶,然后耐着性子听对方绕圈子。
可今天,他连动都懒得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闫埠贵,等着他自己开口。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让闫埠贵心里有些发毛。他感觉今天的一大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那眼神,那气度,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他不敢再绕弯子,干笑两声,直奔主题。
“您看,我家解成那工作的事……”
闫埠贵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恳求的意味。
“您是咱们院里最有本事的人,在厂里人脉也广,您能不能……能不能抽空,跟厂领导提一嘴?”
他顿了顿,生怕要求太高被一口回绝,又赶紧补充道。
“哪怕……哪怕安排个临时工也行啊!孩子大了,总在街上打零工也不是个事儿,您受累给帮衬一把,我们全家都记您一辈子的好!”
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卑微。
若是放在半个月前,易中海听到这话,绝对会头疼不已。
碍于几十年的邻里关系,碍于自己管事大爷的面子,他不能当面驳斥。多半会打着哈哈,含含糊糊地应承下来:“行,老闫,这事我记下了,有机会我帮你问问。”
至于办不办,什么时候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既保全了面子,又不得罪人,这是他过去几十年练就的生存智慧。
可今天,他连敷衍的念头都没有。
易中海的目光扫过闫埠贵那张充满期盼的脸,心中涌起的不是同情,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厌烦。
他想起了过去无数次,贾张氏为了棒梗的工作来纠缠,闫埠贵为了解成的未来旁敲侧击,他们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可以予取予求的资源。
凭什么?
就凭我易中海是个“绝户”,就凭我需要你们的“孝顺”来养老送终?
现在,我不是了!
我有亲弟弟!我弟弟是特等功臣,是技术大拿!我易中海的养老,稳如泰山!
我的人情,我的面子,我八级钳工的身份,凭什么要浪费在你们这些满心算计的外人身上?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易中海的腰杆,在刹那间挺得更加笔直。
他缓缓背起双手,这个动作让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他看着闫埠贵,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和温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老闫。”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这事,我帮不了。”
闫埠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易中海,准备好的后半段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易中海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余地,继续用那种冷硬、干脆的语气说道。
“我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我的职责是搞生产,带徒弟,解决技术难题。”
“我从来不参与人事安排,也从来不跟管人事的领导拉关系。”
他微微抬高了下巴,目光如炬。
“这是原则问题。”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闫埠贵的头顶浇到脚底。
说得有理有据,铿锵有力,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则问题!
这四个字,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瞬间堵死了闫埠贵所有的念想。
他被怼得哑口无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易中海!
在他的印象里,一大爷虽然威严,但всегда留有余地,说话办事讲究一个“和”字诀,什么时候用这种斩钉截铁的“原则”来堵人了?
这还是那个为了维护院里和谐,宁愿自己吃点亏的一大爷吗?
易中海没有再理会他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他转过身,拿起自己的饭盒和工具包,顺手拉了一把同样有些惊讶的易中川。
“中川,走了,上班要紧。”
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从呆若木鸡的闫埠贵身边走过,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院门。
初升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像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仿佛在向整个四合院,向所有明里暗里算计过他的人无声地宣告:
从今天起,我易中海,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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