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那间昏暗的屋子里,算计的低语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窃窃私语。
而一墙之隔的易中海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昏黄的灯光下,饭桌上腾起白蒙蒙的热气,将一家三口的脸庞都映照得柔和而温暖。
没有了外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名为“家”的轻松味道。
吕翠莲将中午剩下的白菜猪肉馅饺子在锅里重新过了遍热油,煎得两面金黄,又用最后两个鸡蛋炒了一盘葱花炒蛋,黄绿相间,香气扑鼻。
易中川看着兄嫂脸上那舒展的、发自肺腑的笑容,心中最后一点游离感也彻底消散,被一股滚烫的暖流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已经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融入了这个家。
是时候了。
是时候给这对善良的夫妻,一颗真正能让他们后半生都安枕无忧的“定心丸”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筷子与搪瓷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在兄嫂疑惑的目光中,他侧过身,打开了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叠厚厚的“大团结”。
紧接着,是各种面额的粮票、布票、工业券,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他将这沉甸甸的一沓钱和票,一起推到了嫂子吕翠莲的面前。
桌上的油灯光芒,似乎都被那崭新的人民币映得亮了几分。
“哥,嫂子。”
易中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我这人,你们也知道,花钱大手大脚,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些钱和票,以后就全交给嫂子你来保管。”
他的目光从嫂子转向兄长,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每个月就留几块钱零花,剩下的工资,到时候也全交给你。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给你们养老,给你们送终!”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死寂。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在易中海和吕翠莲的心湖里,激起滔天巨浪。
桌上那厚厚的一叠钱,至少二百块,崭新挺括,带着油墨的特殊香气。还有那些在这个年代比钱还金贵的票证,其视觉冲击力是惊人的。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易中川最后那句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托付,更不是客套。
这是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一个将自己后半生与他们彻底绑定的承诺!
吕翠莲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的褶皱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她看着眼前的钱票,又看看易中川那张年轻而真诚的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只能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
“好……好孩子……”
最终,喉咙里只挤出这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一旁的易中海,这个在轧钢厂里说一不二、钢铁般坚毅的八级钳工,眼圈同样泛起了一层无法抑制的红。
他抬起那双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的手,重重地落在弟弟的肩膀上。
那手掌的力量,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传递过去。
“有你这句话……”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哥这辈子,值了!”
就在这家人情谊交融,温馨感人到极致的时刻。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吕翠莲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走过去开门。
门栓拉开,一道身影站在门口。
是秦淮茹。
她挺着个已经显怀的大肚子,巧妙地用身子挡住半边门,只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让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显得尤为明显。
再配合着脸上那副我见犹怜、带着几分羞怯和几分可怜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一大妈,没……没打扰您吧?”
秦淮茹的声音放得极轻,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我这不是中午闻着您家饺子味儿实在太香了嘛,这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馋得我实在不行……就……就厚着脸皮过来问问,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给我尝一小口,就一小口就行……”
她正准备将自己在屋里演练了一下午的哭穷戏码继续下去,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了屋里饭桌上的景象。
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叠钱票上,瞳孔在瞬间收缩。
后面所有装可怜的台词,像鱼刺一样,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看到了什么?
那红色的“大团结”,厚厚的一叠!绝对不止一百!是二百块!
还有那一大沓各色各样的票证!
二百块钱!她男人贾东旭在厂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都攒不下这个数!
易家兄弟不是刚花了血本修房子吗?他们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钱?他们不应该是院里现在最穷的吗?
秦淮茹那双眼睛一看到钱,瞬间迸发出的光芒,比狼见了肉还要亮。
那点拙劣的演技,在赤裸裸的贪婪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吕翠莲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只一瞬间,就将秦淮茹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她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钱票拢在一起,顺手塞进了身后的抽屉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然后,她才转过身,脸上挂起客气又疏离的笑容,每一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却又在无形中砌起了一堵墙。
“哎呀,是淮茹啊。”
“真不巧,你看,我们刚吃完,碗筷都准备收拾了。饺子啊,一个都没剩下。”
她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盘子,笑容不变。
“你下回可得赶早点来啊。”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没有当面撕破脸皮,也用最温和的方式,堵死了秦淮茹接下来可能有的所有借口和表演。
秦淮茹想占便宜,却一头撞见了人家“分家产”的震撼场面。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扒着门缝偷窥的小丑,被主人家当场抓包。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几乎要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讪讪地应了两声,碰了一鼻子的灰,在吕翠莲“慢走啊”的客气声中,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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