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寒风卷着尘土,在四合院里打着旋儿,天色已经擦黑,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炊烟,混杂着煤炉子特有的呛人气味。
就在这时,拎着几只分量惊人的野物,易中川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肩上扛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毛皮光滑油亮,手里还提溜着两只野鸡,长长的尾羽在昏暗的光线下拖曳出一道华丽的弧线。
沉甸甸的猎物压得他的手臂微微下沉,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正在屋里就着昏黄灯泡看报纸的一大爷易中海,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当他的视线落在弟弟带回来的那堆“战利品”上时,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声滑落在地。
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那双平日里因为算计和忧虑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迸发出的光彩,比车间里最亮的电焊弧光还要灼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热流从他胸膛猛地炸开,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比他当年名字被挂上厂里光荣榜,比他评上八级钳工时,还要来得猛烈,来得纯粹!
“好小子!”
易中海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易中-川的肩膀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声洪亮得震得窗户纸都在嗡嗡作响。
“真有你的!”
他绕着易中-川转了一圈,目光在那几只野物上反复扫视,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几只野味了。
这是本事!是能耐!是让他易中海能在全院人面前挺直腰杆子的底气!
“走!”易中海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野鸡,另一只手豪迈地一挥,“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干了!咱们吃‘全野味宴’!哥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这个决定,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他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他易中海不是孤家寡人,他有亲弟弟,一个能空手进山,满载而归的亲弟弟!
易中海把野物往自家厨房地上一放,连手都来不及洗,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冲向了中院。
中院的傻柱,正系着他那条油腻的围裙,一手拿着大铁勺,一手叉着腰,对着锅里寡淡的白菜梆子发愁。
就在他准备随便对付一口晚饭时,易中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柱子!”
一大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今晚别做你家的饭了,来一大爷家掌勺!”
傻柱闻言,眉毛一挑,勺子在锅沿上敲了敲,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
他撇了撇嘴。
“一大爷,我这刚要下锅呢……”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视线越过易中海的肩膀,精准地锁定在了易家门口地上那几只还带着山林气息的野物上。
那只兔子,膘肥体壮,后腿的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常年奔跑的“健身达兔”。
那两只野鸡,羽毛色泽斑斓,体型更是比家养的芦花鸡大了整整一圈。
傻柱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和桀骜的眼睛里,仿佛有两簇火苗“噌”地一下被点燃了。
对于一个真正的厨子,一个站在厨艺巅峰的匠人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顶级的食材更能让他血脉偾张的东西。
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得嘞!一大爷!”
前一秒还满脸不耐的傻柱,下一秒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手里的铁勺在围裙上“刺啦”一擦,动作干脆利落,二话不说,迈开步子就跟着易中海往他家走。
他一边走,一边眼睛放光地盯着那些野味,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的天爷,这么好的野味,这品相!这肉质!要是不交给我何雨柱来收拾,那可真是焚琴煮鹤,糟蹋好东西了!”
一大爷家要摆“全野味宴”,请的是傻柱掌勺!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几乎是在傻柱踏进易家门槛的同一时间,就传遍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后院。
正在屋里喝着小酒,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戏的刘海中,耳朵动了动。
他放下酒杯,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当“全野味宴”几个字飘进耳朵里时,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理所当然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厨房里忙活的二大妈喊道。
“老婆子,晚上少做点饭,留着肚子!”
二大妈探出头:“当家的,为啥啊?”
刘海中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官腔十足地说道:“一大爷家办宴,请傻柱掌勺,你说能少得了我这个二大爷吗?这是规矩!”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晚上到了席上,自己该坐哪个位置,第一杯酒该怎么敬,才能既不失身份,又能吃好喝好。
前院。
正在灯下戴着老花镜算账的闫埠贵,手里的算盘珠子也停了下来。
他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院里的风声,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
野味?
还是傻柱做的?
那得多少油水啊!
他立刻放下算盘,对着里屋喊道:“老婆子,晚上的棒子面粥熬稀点,菜也别炒了,烫两根白菜就行。”
闫家媳妇不明所以:“老闫,你这是……”
“你懂什么!”闫埠贵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算计的得意,“一大爷家吃肉,我是院里的三大爷,他能不请我?这叫人情世故!咱们得把肚子腾出来,不然就亏了!”
而住在易家对门的贾张氏,则是最先受到“攻击”的人。
傻柱手脚麻利,滚水一浇,野鸡毛、兔子皮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干净。
紧接着,热锅下油,姜片、大料一下锅,“刺啦”一声,一股霸道的香气就混合着肉香,猛地从易家的厨房里窜了出来。
这股味道,浓郁,蛮横,带着山野的原始气息和油脂被爆香后的致命诱惑,丝丝缕缕地钻进了贾张氏的鼻孔。
正在厨房里啃着干硬窝头的贾张氏,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使劲嗅了嗅,那股子肉香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霸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挠着她的心,勾着她的肝。
馋!
一种近乎痛苦的馋意,从她的胃里升起,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再也啃不下去嘴里的窝头,一把将其摔在桌上,跌跌撞撞地冲到窗户边。
她趴在满是油污的窗户上,死死地盯着对门。
易家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传来易中海爽朗的笑声和傻柱在厨房里忙活的动静,那热闹的景象和自家屋里的冷清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再想到自己家只能啃窝头喝菜汤,而对门却在大鱼大肉,一股无法遏制的嫉妒和怨毒,如同毒蛇一般,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呸!”
她朝着易家的方向啐了一口,布满皱纹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
“一对败家的绝户!有几个野物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吃!吃!也不怕吃死你们!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这帮遭瘟的东西!”
尖利刻薄的咒骂声,被厨房里“刺啦”作响的油爆声和院子里的风声所掩盖。
整个四合院,因为这几只从山里来的野味,被搅动得暗流汹涌,上演了一场生动而又真实的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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