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并获。
那把崭新的、闪着银色金属光泽的德制造扳手，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旁边是几颗从易中川新家顺出来的水果硬糖。
铁证如山！
四合院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一双双眼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齐刷刷地扎在贾东旭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鄙夷，有嘲弄，有幸灾乐祸，更有冰冷的审视。
他听见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那些窃窃私语汇成一股嗡嗡作响的潮水，要将他彻底淹没。
“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养出个手脚不干净的。”
“偷谁不好，偏偏偷到中川家，那可是厂长面前的红人，这不是找死吗？”
“你看贾东旭那怂样，他敢管吗？他妈贾张氏能把他皮扒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贾东旭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脸皮，不，是整张头皮，都燥热得发麻，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又黏又痒。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冲撞，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过。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个干涩的音节。
“我……”
他想辩解，想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想求易中川看在院里邻居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质问他的，正是易中川本人。那个他曾经压根看不起的、瘦弱的弟弟，此刻正用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大爷易中海，动了。
他拨开人群，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贾东旭面前。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了这位院内最高权威的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一大爷又要开始他那套“以和为贵”的老调重弹了。
然而，没有。
易中海没有看任何人，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自己这个大徒弟的脸上，那张平日里还算和善的面孔，此刻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铸铁。
“东旭！”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孩子犯了错，就得管！”
“打小偷针，长大偷金针！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你要是当爹的教不了，以后，就让派出所和少管所替你教！”
“派出所！”
“少管所！”
这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贾东旭的心脏上。
他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可以不在乎邻居的指指点点，可以不在乎丢了多大的脸，但他不能不在乎这个！
棒梗是他的根，是贾家的独苗！要是真被送进那种地方，留了案底，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羞耻和犹豫。
贾东旭知道，今天他要是再护着棒梗，再由着他妈胡来，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不仅是脸面，是里子，是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将丢得一干二净！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心一横，牙一咬，第一次动了真格！
他猛地转身，一把就将躲在人群后面、还在探头探脑的棒梗给拽了出来。
那力道之大，让棒梗惊叫一声，直接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爸，你干嘛！”
贾东旭不答话，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一把将他按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小小的身子动弹不得。
然后，他弯腰，脱下了自己脚上那只沾满尘土的布鞋。
“啪！”
没有丝毫犹豫，鞋底子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棒梗那小小的屁股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整个院子的嘈杂瞬间静止。
“哇——！”
零点一秒的呆滞后，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如同被拉响的警报，骤然划破了院子上空的寂静。
棒梗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奶奶贾张氏捧在手心里的宝，别说挨打，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听过。
这一下，打在他屁股上，更像是打在了他的尊严上。
他哭得惊天动地，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啪！”
贾东旭没有停手，扬起鞋底，又是一下！
“啪！”
第三下！
“不许哭！”
贾东旭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怒吼道。
“让你偷东西！”
“让你不学好！”
“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他像是疯了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抽打着。他打的不仅是棒梗，更是自己这些年的无能、窝囊，和那被踩在脚下荡然无存的脸面！
“我的宝啊！我的心肝啊！”
屋里，听到孙子那惨绝人寰的哭声，贾张氏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尖叫着从屋里冲了出来，披头散发，就要扑上去抢人。
“贾东旭！你个天杀的！你敢打我孙子！我跟你拼了！”
眼看她就要冲到跟前。
“住手！”
一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在贾张氏耳边炸响。
是易中海！
他如同一座铁塔，横身一步，稳稳地拦在了贾张氏的面前。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里面蕴含的怒火和警告，让贾张氏那股撒泼的疯劲，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贾张氏！”
易中海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给我看清楚了！今天，谁也别想拦着！”
“你要是再这么没轻没重地溺爱下去，棒梗，早晚要被你给养成个劳改犯！”
“到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
“劳改犯”三个字，再一次，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了贾张氏的心窝。
她被易中海那山一般的气势和冰冷的眼神彻底镇住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院子里，只剩下鞋底抽打皮肉的闷响，和棒梗渐渐转弱的哭嚎。
周围的邻居们，此刻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一个个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场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教子大戏，虽然让贾家颜面尽失，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
却也让院里的所有人，第一次从那个窝囊、懦弱、事事听妈的贾东旭身上，看到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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