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汽水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林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问道。
“阿轩，在你想着继承‘纸佬’这个名号，想着做A货、赚大钱、给老头子报仇之前，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
林轩被林峰突然转变的凌厉气势慑住，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他。
“第一。”
林峰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你有没有想过，为了守住你的货，为了除掉挡路的人，为了报复仇家……你会不会杀人？”
林轩身体一颤，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没敢立刻回答。
“第二。”
林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更加锐利。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会怎么死？”
“是像老头子那样，被人堵在暗巷里，用棍棒活活打死？”
“还是被眼红的同行从背后打黑枪，死在某个肮脏的出租屋里？”
“或者被仇家安了炸弹，连人带车炸上天？”
“又或者，在警察围捕的时候，被乱枪打成筛子？”
“再不然，交易的时候被人黑吃黑，沉尸公海喂鱼？”
林峰每说一种死法，林轩的脸色就白一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些血淋淋的可能性，他以前或许在电影里看过，但从未如此真切地和自己联系起来。
“纸佬……”
林峰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这个名号，听起来威风，背后代表的是刀口舔血，是朝不保夕！是随时可能横死街头，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你父亲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他死死盯着林轩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去。
“阿轩，告诉我，这些，你都想过吗？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为了这个名号，为了这条道，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的命，准备好了吗？”
林轩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峰描绘的每一种结局，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刺穿了他之前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热血。报仇？继承？威风？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看着弟弟被彻底震慑住、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峰没有再逼问。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放在油腻的小桌上，付了鱼蛋和汽水的账。
“好好想想吧，阿轩。”
林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想不清楚，就老老实实回去念书，做个普通人。老头子拼了命给你洗白，不是让你再跳回这个火坑的。”
说完，他不再看林轩，转身，双手插进夹克口袋，身影很快没入了九龙城寨那迷宫般拥挤嘈杂的人流之中，只留下林轩一个人坐在鱼蛋摊前，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
那些关于死亡的问题，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套在了他的心上。
西九龙重案组大办公室里，气氛比往常多了几分轻松。
朱韬这个大毒枭落网，虽然功劳大部分被东九龙的程家驹顶了去，但内部该有的嘉奖和晋升一样不少。
林峰坐在自己的新位置上——一个靠窗、稍微独立点的卡位，这是警长才有的待遇。
几个相熟的同事路过，目光总会在他肩章上那新添的、代表警长的V形徽章上停留片刻，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佩服。
“峰哥，行啊！这才几天，就升警长了！”
“林sir，以后多多关照啊！”
“啧啧，这速度，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林峰只是笑笑，客气地回应几句，既不张扬也不过分谦虚。这时，一个文职女警走过来，敲了敲他桌面的隔板。
“林警长，黄sir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谢谢。”
林峰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朝黄志成的隔间办公室走去。
推门进去，黄志成正在看一份文件，眉头微锁。看到林峰进来，他放下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阿峰，坐。”
林峰依言坐下，腰背挺直。
“黄sir，找我有事？”
“嗯。”
黄志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神情严肃。
“朱韬是抓回来了，但想钉死他，没那么容易。这家伙老奸巨猾，手下律师团队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现在最关键的突破口，就是他的秘书，沙莲娜。”
林峰眼神微动，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东九龙那边的审讯进展，沙莲娜知道朱韬很多核心机密，包括几笔大额毒品交易和洗钱渠道的具体细节。
她是目前最有可能指证朱韬的人。”
黄志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但是，朱韬不会坐以待毙。
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沙莲娜，灭口！”
“我们和东九龙那边已经商议好了。”
黄志成看着林峰。
“决定让沙莲娜担任检方污点证人。同时，我们给她设了个局，故意泄露了一点风声，让朱韬知道沙莲娜有叛变的可能。以朱韬的性格，他百分百会上钩，派人去‘处理’掉沙莲娜！”
“你的任务。”
黄志成的目光锐利起来。
“就是负责贴身保护沙莲娜，确保她的绝对安全！同时……”
他加重了语气。
“要想尽一切办法，离间她和朱韬的关系，让她彻底对朱韬死心，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做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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