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的腥甜气味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那模糊变幻的烟雾符号,如同一个无声的诱惑,又像一个致命的陷阱。
窝棚内,沈砚和柒的身体瞬间绷紧!
被发现了!
而且对方精准地点出了他们怀里的“小石头”!这意味着,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可能一定程度感知到了那三块烛辉晶体的能量波动!
在这龙蛇混杂、毫无规则的流民渠底,拥有这种感知力和找上门来的胆量,绝非凡人。
“能量波动扫描…未发现明确源点…对方使用了…某种干扰或遮蔽手段…”柒的计算之眼急速闪烁,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威胁等级…无法评估。”
沈砚的独眼死死盯着那艘停在污水上的小纸船,以及那截缓缓燃烧的线香。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交易。用信息换烛辉。
风险极大。可能是敲诈,可能是陷阱,也可能…真的是唯一的机会。
“怎么办?”沈砚嘶声问,右手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身下的短刀刀柄——虽然这玩意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可能毫无用处。
柒沉默了片刻,计算之眼的数据流疯狂奔涌,似乎在权衡所有已知变量。最终,他缓缓开口:“流民渠底层信息网络…存在数个关键节点。‘渠底鬼婆’…是其中之一,信誉概率…百分之五十一。倾向于…交易。但需…极度谨慎。”
百分之五十一?几乎是对半开的赌局。
沈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狠色。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信息,等下去,紫衣卫的网只会越收越紧。
“赌了!”他低声道,看向柒,“拿最小那块…能量最不稳的那颗…掰一点碎屑下来!够她闻个味就行!”
这无疑是抠门到极点的做法,但也最大程度降低了风险和控制了成本。
柒没有反对,这符合计算。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三块晶体中光芒相对最黯淡、内部隐约有絮状物、能量波动也最不稳定的一块。然后用那柄布满裂纹的算尺尖端,极其小心地、如同雕刻般,从边缘撬下了约莫米粒大小的一丁点碎屑。
即使只是这么一点碎屑,在脱离主体的瞬间,也散发出一股精纯而诱人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柒将这粒碎屑放在一片干净的枯叶上。
沈砚深吸一口气,对着窝棚外那片黑暗,嘶哑地开口:“规矩我们懂!先验货,再谈价!这点‘甜头’,婆婆您先尝尝鲜!”
说着,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托着碎屑的枯叶,轻轻放入渠水中。
枯叶载着那粒微小的烛辉碎屑,晃晃悠悠,顺着污水的流动,漂向黑暗深处。
线香的燃烧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
窝棚内外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渠水流动的汩汩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呜咽和咒骂。
沈砚和柒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如同等待审判。
大约过了十几次心跳的时间。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和满意:
“嗯…是真东西…虽然渣了点…但味儿正…”
“你们要找的…是那个被暗部和紫衣卫都快翻烂了的小火魅…对吧?”
阿蒲!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对方果然知道!
“她在哪?!”他急声问道,声音都有些变调。
“啧啧啧…年轻人…就是心急…”那鬼婆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响起,却又无法定位,“那小火魅…可是个稀罕物…克阴煞,通灵性,还能瞧见些…不该瞧见的东西…多少人盯着呢…”
“少废话!开价!”沈砚打断她。
“痛快!”鬼婆嘎嘎笑了两声,如同夜枭啼叫,“老身也不要多…刚才那种‘小石头’…完整的,一块!就告诉你们…她最后被带去了哪儿…甚至…还能给你们指条混进去的‘阴路’!”
一块完整的烛辉晶体!
这老婆子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东西的价值,足以在京都买下一整条街的产业!
柒的计算眼瞬间给出结果:“拒绝。信息价值远低于报价。风险过高。建议…”
“成交!”沈砚却猛地打断了柒的计算,独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但我要先听到消息!确定真假!不然,大家一拍两散,这石头我宁愿扔进渠里喂王八!”
他这是在赌,赌这老婆子对烛辉的贪婪压倒一切,赌她急需这东西,甚至可能…等不及!
窝棚外沉默了一下。显然,沈砚的强硬和光棍气质有点出乎对方的意料。
“……小子…你有种…”鬼婆的声音阴沉了几分,“罢了…老身就破例一回…”
“听好了…那小火魅…没被带出城…也没去什么暗部大牢…她被送进了‘金鳞池’!”
金鳞池?
沈砚和柒同时一愣。
那不是…皇家苑囿的一部分吗?是皇室成员冬季观赏锦鲤、夏季避暑游玩的人工湖!怎么会…
“不相信?”鬼婆似乎料到他们的反应,嘎嘎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暗部或者说…某些人…会把这么重要的‘货物’…藏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呢?”
“金鳞池底下…可是藏着不少…先帝年间修的‘好地方’呢…那条‘阴路’…就在池子东南角…第三棵歪脖子柳树下的排水口…顺着暗流…能摸进一处废弃的水殿…”
信息听起来荒诞,却又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合理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沈砚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声问。
“信不信由你…”鬼婆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老身的消息…就值这个价…石头…放在你们窝棚往东三十步…那棵半枯的老槐树洞里…自有人去取…”
声音渐渐远去,那艘小纸船上的线香也恰好燃尽,最后一点火光熄灭,沉入污黑的渠水中。
一切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窝棚内,沈砚和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疑虑。
金鳞池?皇家苑囿?这太超乎想象了!
“信息可信度…”柒刚开口。
突然!
两人几乎同时脸色一变!
柒猛地捂住胸口,计算之眼瞬间黯淡,一口发黑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整个人软软地向下倒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砚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头晕目眩!体内那原本被“石胆烛心丹”勉强压制的混合毒素,如同被某种东西引动,骤然爆发开来!阴寒、灼热、死寂三种不同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那线香…有问题!
不是毒,而是某种…能引动他们体内旧伤暗疾的诡异药引!
“呃…”沈砚痛苦地蜷缩起来,感觉血液都要凝固又沸腾,视线开始模糊扭曲。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他模糊的视线看到,窝棚外的阴影里,一个佝偻、干瘦、如同骷髅般的身影,正拄着一根弯曲的木杖,无声无息地朝着他们窝棚东边那棵老槐树的方向,快速移动!
鬼婆…她根本没走远!她一直在等!等这药引发作!
她要强行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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