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后的第三天,苏瑶从县城办事回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角落印着“绿源农场或将易主”的小字,配着张模糊的照片——陈默站在农场门口,身边站个穿西装的男人,脸色绷得紧紧的。
“我在邮局看见的,”苏瑶把报纸往石桌上拍,“那老板是做房地产的,听说想把农场推平盖度假村。”老李蹲在腌菜坊门口抽旱烟,烟杆往坛沿磕了磕:“陈老板不会答应的,他那农场跟命根子似的。”
林晚秋没说话,只往灶里添了把柴。锅里温着阿明新调的原汤,汤面上飘着片班兰叶,是马来西亚带来的香料,此刻却散着股说不出的闷味。娃趴在她腿上玩玉佩,小手突然往门外指——村口的老槐树下来了辆黑色轿车,不是陈默的皮卡。
穿西装的男人跟着司机走进院,手里捏着份文件:“我是恒泰地产的张总。”他往腌菜坊扫了圈,目光落在那些老坛子上,“听说陈默常来这儿?我找他谈收购的事。”
林晚秋抱着娃站起来:“他不在。”张总却没走,从公文包掏出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电话,他回来让他打给我——价钱好商量。”名片上的烫金大字晃得人眼疼,林晚秋没接,只往坛口指了指:“我们忙着腌菜,没空招呼。”
张总撇撇嘴,转身往车上走时,突然停在阿明糊的坛前:“这土坛子还能卖钱?”老李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旱烟杆差点戳到他:“你懂啥!这坛里的汤比你那西装金贵!”
等人走了,阿明才小声说:“陈老板……会不会为难?”林晚秋摸着坛口的红泥没说话,突然想起陈默临走时塞给她的小布包——当时没顾上拆,此刻摸出来一看,里面竟是把农场的钥匙,还有张字条:“若我没及时回,帮我照看向日葵。”
夜里她抱着娃往农场赶,车过向日葵地时,月光把苗影拉得老长。陈默果然在地里,蹲在田埂上翻那份收购合同,纸页被风刮得哗哗响。“你咋来了?”他抬头时眼里有红血丝,手里的笔捏得发白。
“阿明调的原汤好了,给你带了点。”林晚秋把保温桶递过去,汤里的班兰叶还在飘,“老李说,坛底的原汤熬得越久越香,不能说倒就倒。”陈默捏着保温桶没动,喉结动了动才说:“他们给的价够我治三年的病,还能给农场师傅发半年工资。”
“那向日葵呢?”林晚秋往地里指,苗尖在风里晃,“娃还等着秋天吃你榨的油呢。”娃突然举着玉佩往陈默怀里扑,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像怕他跑了。
陈默把娃抱起来,下巴抵着他的头顶笑:“不走了。”他把合同揉成球扔在地里,“明早咱去趟邻市,找之前那个有机经销商——他说过想合开农场,正好。”
回去时车斗里装着桶向日葵苗,是陈默刚拔的杂草堆里捡的。娃趴在陈默肩头睡了,玉佩贴着两人的胸口,暖得像团小火。林晚秋望着窗外的路,突然觉得张总的名片还不如腌菜坊的片红泥——那些攥在手里的实在日子,比啥都金贵。
到村时天刚亮,老李早蹲在腌菜坊等,见车停稳就举着碗山楂酒跑过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陈默接过碗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却笑得比谁都亮:“咱的坛还等着装新菜呢,哪能走?”
风从山楂林吹过来,带着刚落的花瓣香。林晚秋看着陈默逗娃的样子,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收购合同牢——是坛底熬了五年的原汤,是娃攥着不放的衣角,是两个人踩在泥里的脚印,要跟着大荒的日头,慢慢往远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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