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宫墙滴落，砸在铜盆里发出闷响。紫水在火舌舔舐下蒸腾，一缕扭曲的文心烙印浮上半空，如蛇形符咒盘旋不散。
沈砚右手缠布，血从指缝渗出。他将最后一具宿主残躯推进火中，文心火猛地一跳，烙印骤然清晰——与文正阁长老气息同源。
宫门禁卫横戟拦路，金殿前“文心清净令”幡旗猎猎。一人喝令：“邪秽之物，不得近天听！”
沈砚不语，撕下衣袖，蘸血题写三行：
“伪纹非天授，
出自密室手；
若言此为妖，
谁藏真源久？”
笔落刹那，文气冲霄，金殿共鸣钟响九声。守卫震退三步，阵型微乱。
他抱起铜盆，踏阶而上。
殿内灯火通明，百官列立。陆九渊端坐长老首座，紫金文袍垂地，手中《正统录》轻摇，似笑非笑。
“边陲学子，携死物闯殿，意欲何为？”他声音不高，却压住全场喧声。
沈砚立于丹墀之下，不跪。
启明在识海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激活宿主残留意识】
【潜在变数：意识反噬将引动旧伤】
【代价提示：右臂经脉断裂风险】
他咬牙，将文心刺入紫水。
刹那，残魂浮现，扭曲如烟。宿主虚影张口，嘶吼破音：“……长老……赐纹……灭口……北城……七人……已动……”
满殿骤静。
沈砚冷指陆九渊：“此纹出自文正阁密室，经由您亲手‘赐福’。若非清洗异己，为何只针对寒门学子？为何必选文心未固之辈？”
一名中立文官低声问：“伪纹若真，为何此前无人察觉？”
“因它寄生文心，以‘正统’为壳。”沈砚声音如刀，“每一场文心塔试炼，都是筛选宿主的筛子。你们以为在选才，实则在放毒。”
陆九渊冷笑：“死物幻象，岂能作证？沈砚，你盗禁地、毁阵法、勾结邪术，才是真正的文道之敌。”
三名长老起身附议，齐声请奏：“清君侧，斩妖言者！”
沈砚不答，启明再显：
【潜在变数：第三长老袖口残留紫痕】
【当前最优解：当众揭痕】
【代价提示：神魂震荡，短暂失语】
他突指其袖：“请陛下命人查验——昨夜子时，他可曾去过北城学宫？”
第三长老猛然缩手，动作僵滞。
皇帝眸光一冷，抬手示意禁军。
搜查不过片刻，自其袖中取出半片符纸，沾紫如血。符面刻痕十二道，环形排列，与宿主玉符完全吻合。
殿内骚动。
陆九渊仍稳坐，却微微偏头，看了那长老一眼。那一眼无声，却让对方脸色骤白。
“此符……乃昨夜巡查所拾。”第三长老强辩，“不知何人遗落……”
“拾？”沈砚冷笑，“那符纸上的紫痕，尚未干透。你袖口的文气波动，与宿主残魂频率一致。若说巧合，未免太多。”
他转向龙座：“陛下，伪纹非一日可成。它需文心引导、阵法催发、宿主献祭。而这一切，皆在文正阁眼皮之下完成。若非内鬼，谁能瞒天过海？”
陆九渊终于开口：“你无真凭，仅有残魂幻象与一片破纸，便敢污蔑三朝元老？沈砚，你不过一介寒门，也配谈‘文道真相’？”
“我配不配，不重要。”沈砚声音沉下，“重要的是，这八具残躯，每一具都曾是学宫学子。他们不该死，更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陆九渊：“您说我是妖言者。可若真相是妖，那天下皆妖。若正统是假，那您座下之位，又是谁给的？”
陆九渊拂袖：“荒谬！来人——”
话未落。
殿外风动，白衣入殿。
裴无咎执白玉笔而来，文心九品威压如潮扩散，百官文气齐颤。
他扫视长老团，声音清冷：“三日前，我弟子在文心塔底发现‘伪纹寄生图谱’，绘制者署名——陆九渊。”
他笔尖挑起那半片符纸，轻轻一引。符纸浮空，与图谱残印虚影重叠，纹路严丝合缝。
“此符为阵引，此图为术法，此人为主谋。”裴无咎目光落于陆九渊，“您说沈砚污蔑？那这图谱，是谁藏于塔底？是谁，让寒门学子沦为祭品？”
陆九渊终于动容。
“你……竟敢动文心塔禁地？”
“我不仅动了。”裴无咎笔尖轻点地面，“我还查了三代文牒。沈家灭门案中，‘文道禁忌’四字，系后期添改。真正罪名——是发现了伪源纹的源头。”
他转向皇帝，单膝跪地，白玉笔横于掌心：“陛下，文正阁已非昔日文正阁。若不彻查，文道将亡于‘正统’之名。”
殿内死寂。
陆九渊缓缓合上《正统录》，嘴角竟浮一丝笑。
“好，好一个文心九品。”他低语，“你们以为，揭了这点事，就能动我？”
沈砚盯着他，启明忽现：
【潜在变数：陆九渊袖中藏有微型引魂灯】
【当前最优解：阻止其点燃】
【代价提示：左耳失聪】
他刚欲动，裴无咎已先一步踏前。
白玉笔横空，一道文光斩向陆九渊袖口。
布料裂开，一盏寸高紫灯坠地，灯芯未燃，却被文光击碎。
碎片落地瞬间，竟化作灰粉，随风消散。
陆九渊笑容未变，只是手指微蜷。
“你们毁的，只是一盏灯。”他抬头，目光如钉，“可太庙那盏，已经亮了三天。”
沈砚瞳孔一缩。
启明冷光再闪：
【太庙引魂灯持续燃烧】
【潜在变数：灯焰与紫光共振】
【代价提示：继续推演将导致心脉逆流】
他未退。
“灯不是为了召唤。”他声音冷如铁，“是为了标记。谁抬头看天，谁就会被种下伪纹。”
裴无咎侧目看他。
沈砚抬手，将铜盆中最后一滴紫水抹在眉心。
“现在，我就是标记。”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