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拉上一寸，许独默没动。
楼下巷口那个穿外卖服的人还在，手里仪器的红灯闪了两下，收起工具，转身走了。
许独默盯着那背影，直到人拐出巷子，才低头看了眼手机——信号断了，主卡关机，副卡只连加密通讯，每十二小时上线一次，发一条简讯，收一条回执。
他转身，把老笔记本从柜子里拿出来，插上电源。
屏幕亮起，四个U盘插在侧边，里面是昨晚录下的视频。
他点开第一个，张大炮坐在出租屋，背景是武校奖状，声音低但清楚：“我没进过派出所。我挨过打，也打过人，但每一下，都是为了活着。”
许独默没看完，点了暂停。
他把所有视频拖进一个文件夹，重命名为“原始素材001”，然后右键，选了“上传至系统”。
进度条走了一半，系统弹出提示：【内容未公开发布，不计入爆款判定】。
他关了窗口。
这不是创作，是自证。
系统不管这个。
他换了个思路，把直播回放切片、弹幕文本、水军帖文全扒下来，打包成一个压缩包，文件名写：“社会情绪样本——真实是否值得被传播？”
上传。
三秒后，屏幕闪了一下。
【检测到高密度信息对抗行为，持续72小时以上，符合隐藏模块解锁条件】
【舆情溯源分析系统·已激活】
许独默盯着那行字，手指在触控板上停了两秒，点开新界面。
页面极简，左边是数据导入框，右边是三维模型预览区，底部一行小字：真相不在声音里，在数据流动的缝隙中。
他把水军帖文导入。
系统开始跑模型。
三十秒后，第一组标记弹出——37个账号，在同一秒内发布结构完全一致的帖文，用词、标点、错别字都一样。
发布时间集中在凌晨两点到四点，转发量在十分钟内冲上热榜，随后迅速降温，像被掐住脖子。
他往下拉。
IP分布图生成，红点密集集中在东部某省的数据中心，和五年前那场“家暴门”封杀用的IP段重合率超过八成。
同一个机房，同样的手法，只是换了攻击目标。
他把直播期间战队成员的账号登录记录导入，和攻击时间轴做交叉比对。
系统自动标出关联节点——
张大炮凌晨一点零七分登录直播平台，查看私信。
三十分钟后，三十七个水军账号同步发布“武校斗殴拘留记录”帖。
苏璃下午三点二十九分更新头像。
三十三分钟后，新一轮“整容失败精神异常”图文帖爆发。
李浩搜索“群演维权群”加入。
二十八分钟后，匿名聊天截图流出，指控他偷拍女星更衣室。
每一次动作，都被精准捕捉，三十分钟内引爆舆论。
这不是随机攻击，是监控 自动化推流。
他把数据切换到时间轴模式，横向拉出娱乐公司“星耀文化”的股价曲线。
重合了。
每一次水军大规模出动，星耀文化的股价都在小幅拉升。
尤其是针对许独默的“剧本炒作”指控发布后，当天下午，股价上涨4.3%，盘后有大额资金买入。
他调出星耀文化过往合作记录。
半年前，他们曾联系许独默，想买《烬》的改编权，被拒。
三个月前，他们找苏璃代言产品，被她以“不接医美类广告”为由推掉。
一个月前，张大炮在直播里吐槽过他们旗下一个顶流“假唱还跑调”，视频被下架。
全对上了。
他把三组证据分开归档。
第一份：【行为证据】——账号群发模式、IP集群图、发布时间规律。
第二份：【时间证据】——战队成员动态与攻击节奏的三十分钟延迟锁定，自动化响应特征明显。
第三份：【历史证据】——五年前后水军IP重合率87%，攻击手法一致，目标均为“破烂战队”核心成员。
他把三份文件加密，存进新U盘，命名为“破茧·一”。
然后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
敲下一行字：
“他们用数据造谣，我们用数据拆谎。
真相不是声音大，是经得起回看。”
他没保存在本地，而是把文档拖进系统后台，附注：“是否构成爆款？”
系统没反应。
他知道不会算。
这还没发布，不算创作。
但他笑了。
上一次他靠一首冷门摇滚翻唱掀翻乐坛，系统奖励“华语乐坛教父”演唱权。
这一次，他不写歌，不拍戏，不直播。
他用沉默当武器，用数据当子弹。
系统认的是“原创爆款”，而真实，本身就是最狠的创作。
他把U盘拔下来，塞进贴身口袋。
然后打开离线通讯软件，输入四人组的加密频道。
发了一条：
“明天下午三点，老茶馆。现金，不带手机。”
消息发出，他关机，拔掉电源。
笔记本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楼下传来电动车启动的声音。
他没去窗边看，只是把U盘在掌心攥紧。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八分，李浩先到。
他坐在角落，面前一杯茶，没动。
三分钟后，苏璃进来，穿黑色长裙，坐下，把伞靠在桌边。
两人都没说话。
两点五十九分，张大炮推门进来，T恤上印着“老子不高兴”，头发湿了点，像是刚淋过雨。
他一屁股坐下，压低声音：“默哥呢？”
苏璃摇头。
张大炮搓了搓手：“你说他搞到啥了？能让星耀文化闭嘴？”
李浩盯着茶面：“他要是没证据，不会约这儿。”
三点零二分，许独默走进来。
他没坐，站在桌边，从口袋里掏出U盘，放在桌上。
“我拿到了。”
“什么？”张大炮问。
“他们怎么攻击我们，谁在背后操控，资金从哪来，服务器在哪。”
“全在这？”
“全在这。”
苏璃伸手要拿，许独默按住U盘。
“现在看，等于公开。”
“那你还拿出来？”
“我要你们知道，我们不是在躲。”
“是在等？”李浩问。
“是在等一个能一拳打穿他们后台的机会。”
张大炮咧嘴：“那还等啥？现在就发啊！”
“发了，他们删帖、换IP、换公司，换个马甲继续来。”
“可我们有证据！”
“证据够打脸，不够致命。”
苏璃抬头：“你还想挖更深？”
许独默点头。
“这U盘是钩子，不是刀。”
“我要他们自己跳出来。”
李浩皱眉：“怎么跳？”
“让他们以为我们慌了，以为我们准备反击，然后——”
他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脚步声。
三人同时抬头。
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径直走向柜台，点了一杯茶，转身，目光扫过他们这一桌。
许独默没动。
那人端着茶，走到隔壁桌坐下，打开笔记本，插上U盘。
许独默盯着那U盘——黑色，扁平，和他手里这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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