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剩下的三万八，赵伟感觉腰板都直了不少。回到那凶宅合租房，破天荒地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傍晚才被饿醒。梦里再也没有挠门声和女鬼，只有钞票在天上飞，他在梦里一直乐呵呵的。
“有钱的感觉，就是他娘的爽！”他啃着买回来的烧鸡，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了。但转念一想，那女鬼都超度了，这房子现在安全得很，还便宜，不住白不住。
吃饱喝足，看看时间，该上工了。虽然得了笔横财，但外卖员的活儿他还没辞——毕竟，王总那种好事不能天天有，还是得有个稳定进项。
他骑着电驴出了门，才发现天色阴沉得厉害，闷雷在云层里滚来滚去。刚到站点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转眼成了瓢泼大雨。
“真他妈倒霉…”赵伟骂了一句，穿上雨衣，冲进雨幕里。雨天单子多，但路难走，容易超时。
一单一单接着送，浑身早就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赵伟脖子里。眼看快到晚上十一点，雨势稍小，他准备送完最后一单就收工。
这时，手机又响了，派了一个新单。取餐地点不远，送餐地址却有点偏——曹村桥东路138号。
“这地儿…好像没听过有啥小区啊…”赵伟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想，赶紧去取了餐。一份麻辣烫，加麻加辣。
雨夜的路格外难骑，路灯昏暗，曹村桥东路越走越黑，两边都是废弃的厂房和荒地。终于，电瓶车灯照到了一个孤零零的门牌号：138号。
赵伟刹住车，愣住了。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住宅楼，而是一片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荒地！围墙破败，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几栋残破的楼体框架，在雨夜里像是巨兽的骨架。
“操！玩我呢？”赵伟心里毛了一下，赶紧掏出手机看订单详情，地址没错。他又试着拨打留的顾客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几遍，都是无人接听。
雨声哗哗，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风吹过破墙的呜呜声。赵伟心里开始发毛了。这场景，怎么跟他看过的那些鬼片那么像？
“妈的，哪个孙子这么缺德！”他大声骂了一句，给自己壮一壮胆：想着干脆把外卖放门口算了，但又怕超时被投诉扣钱。
他支好电驴，提着外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门被一把大锁锁着，但门缝很宽。
“有人吗？外卖到了！”他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声音很快被雨声吞没。
里面毫无回应。
赵伟皱皱眉，下意识地弯腰，透过门缝往里看去。
工地里杂草丛生，堆积着建筑垃圾。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这一看，让他头皮瞬间炸开！
就在那一片漆黑的工地深处，雨幕之中，竟然飘荡着几点幽幽的、绿油油的火光！
那火光忽明忽暗，时而聚拢，时而飘散，无声无息地在废墟间穿梭跳跃！
鬼火！
赵伟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个词！老爷子说过，鬼火多是磷火，是地下尸骨里的磷自燃形成的！这荒废工地底下，怕是不干净！
他吓得猛然后退一步，手里的麻辣烫“啪嗒”一声掉在泥水里，赵伟心知遇到怪事了，他转身推起电驴，右手拧到底，头也不回地疯狂往大路上冲！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心中有一股寒意，感觉最近很不寻找，先是公寓遇到女鬼，现在送外卖又遇到鬼火，难道自己最近撞邪吗？
一路飙回家，冲进房门，他慌忙将大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林伟建和张秀芳都睡了，客厅静悄悄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妈的…肯定是撞邪了…”他脱掉湿透的衣服，手还有点抖。越想越不对劲，那订单，那地址，那电话，那鬼火…
他想起爷爷说过，遇到邪性事，可以起一卦问问吉凶。虽然他那半吊子铜钱卦，时灵时不灵，但现在心里实在没底。
他拿出那三枚铜钱，静心凝神（虽然心跳还很快），心中默念刚才的遭遇，求问吉凶。
连续掷了六次，看着地上散落的卦象，赵伟的脸色慢慢变了。
卦象显示：坎为水，险陷重重！兑为泽，口舌是非！中间互卦见离火，但火在水下，幽明不定，主阴邪侵扰！整体卦象竟显出一个“困”局，预示近期将有劫难，诸事不顺，易遭小人暗算或邪祟纠缠！
“操！”赵伟低骂一声，心情沉重起来。这卦象可不太妙。
这一晚，他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一会儿是绿油油的鬼火在追他，一会儿换成了黑黝黝的鬼魂满屋都是。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赵伟就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揣上钱，直奔“福田典当”。那鬼订单和昨晚的卦象让他心里发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还是先把那宝贝珠子赎回来贴身戴着安心。
胖老板刚开门，正在泡他的枸杞养生茶，看见赵伟急匆匆进来，笑眯眯地问：“哟，小赵，这么早？又来接活？”
“赎珠子！老板，快，把我那珠子赎回来！”赵伟把一沓钱拍在柜台上，那是他昨晚数好的三千块赎金。
“这么着急？现在还没到三个月，但是利息也要按照三个月的收哦”郑胖子一脸奸笑地说道。
“操！”赵伟心中暗骂一声，但嘴上仍然说道：“按规矩，理应如此。”说着，又拿出二百七十块钱，递给对方。
胖老板看他脸色不对，也没多问，慢悠悠拿出那颗粉色的珠子。
赵伟一把抓过珠子，立刻戴回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让他稍微安心了点。
郑福田数着钱，小眼睛瞟着他：“怎么？遇上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昨天不是刚赚一笔？”
赵伟叹了口气，也没隐瞒，把昨晚那诡异的鬼火订单和起的凶卦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自己吓跑的那段，只强调了自己机智发现不对，立刻退了回来。
郑福田听着，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沉吟道：“曹村桥那边…以前好像是个乱葬岗，后来平了建厂子，厂子黄了又荒那儿了…底下不干净也正常。你最近确实印堂发暗，是得小心点。”
他喝了口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嘛，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这儿刚好又有个活，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啥活？”赵伟现在对赚钱格外敏感。
“有个老公寓楼的物业公司，托人找关系找到我这儿，说他们那楼最近邪性得很。好几户居民晚上睡觉老是惊厥、做噩梦，身体也越来越虚，医院查不出毛病。怀疑是风水或者…嗯…你懂的。想找个懂行的去看看，做场法事安抚一下。报酬还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赵伟一听，心里有点打鼓。刚算完凶卦就接这种活？但想到报酬，又有点心动。他琢磨了一下，问道：“具体什么情况？那楼在哪儿？怎么回事问清楚没？”
“楼叫‘兴业公寓’，老了去了。具体啥情况，人家也没细说，就说不是整栋楼异常，就集中在那么几层几户。咋样？敢不敢去瞅瞅？价格好商量，要是能解决，这个数。”胖老板伸出两根胖手指。
“两千？”
“两万！前期勘察就算五千！怎么样？”
赵伟一听两万，眼睛一亮，凶卦的警告暂时被抛到脑后：“接了！啥时候去？”
“现在就行，我给他们物业经理打个电话。”
半小时后，赵伟站在了兴业公寓楼下。这是一栋至少有二三十年楼龄的老式塔楼，外墙斑驳，显得有些压抑。物业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姓李，一脸愁容地在门口等着。
“您就是赵大师？郑老板介绍来的？哎呀，可把您盼来了！”李经理热情地握住赵伟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经理别客气，先说说情况吧。”赵伟摆出专业的架势。
李经理一边引着赵伟进楼，一边倒苦水：“唉，别提了！就这一个月的事儿！先是七楼的王老太太，晚上睡觉好好儿的，突然就抽过去了，口吐白沫，送去医院也没查出啥，就说受了惊吓。然后是四楼的小刘，大小伙子，天天做噩梦，梦见被水鬼拖，现在瘦得脱了形！还有十楼、十五楼…好几户都反映晚上睡不踏实，心慌气短，家里孩子老哭闹…可邪门了！”
“不是整栋楼都这样？”赵伟问。
“不是！就集中在四、七、十、十五这几个楼层，而且都是朝西的那个单元！”李经理指着楼体西侧。
赵伟心里一动，抬头观察这栋楼的地理环境。楼宇东西走向，西面不远处是一条已经干涸废弃的旧河道，如今成了垃圾堆。再看地基，明显能看出这一片地势低洼。
“李经理，这楼当年建的时候，地基下面是不是不太平？我看这以前是条河，水干之后，这地方成了低洼沼地，以前打仗的时候，这是城外，怕是乱葬岗或者万人坑吧？”赵伟根据爷爷教过的地理风水知识推测道。
李经理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大师您真神了！老人们是说过，这下面以前是条河，发过大水，淹死过不少人…老早以前好像是古战场，地下埋了不少无主尸骨…建楼的时候，确实挖出过不少白骨，当时还请和尚念过经呢…但这都平静多少年了…”
赵伟点点头：“这就对了。楼建在这种阴煞之地之上，本身就容易聚阴。西面兑位，主口舌、破损，又对应立秋以后肃杀之气大盛。你们这楼西户正对废弃河道和低洼地，更是阴气汇聚之所。平时或许相安无事，但一旦遇到外界引动，比如近期天气异常、雨水增多（昨晚刚下过大雨），或者附近有什么动土工程，就可能打破平衡，导致地底阴煞之气上涌，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特定楼层和单元的生人。”
他拿出那面租来的老罗盘，在楼道里慢慢走着。果然，一到李经理说的那几个楼层西户附近，罗盘指针就开始轻微不稳地晃动，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点，比如水管附近、通风口，晃动更为明显。
“感受到没有？气场紊乱，阴寒之气比别处重得多。”赵伟指着罗盘对李经理说。
李经理虽然看不懂罗盘，但感觉后颈窝凉飕飕的，连连点头：“大师您说得太对了！那…那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把楼拆了吧？”
“拆楼不至于。”赵伟摇摇头，“但需要做一场安土地的法事，安抚地下的亡灵，同时调整一下楼宇周围的小环境，将南面的几颗大树砍倒，疏导化解这股阴煞之气。不过…这小区底下阴气太重，怕是万人坑级别，法事只能暂时缓解，要想根治，难。”
他心中暗忖：这活儿，两万块怕是有点要少了。这浑水，比想象的要深得多。那异常的阴气，真的只是因为地理原因吗？他总感觉到了这个小区，莫名的混身有股寒意，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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