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打着手电,光束探入那黑黢黢的墙洞。洞口边缘的水泥早已脱落,裸露出的砖石参差不齐。他仔细看去,发现那破损处,痕迹有些不对——几根粗壮的旧铁栅栏是从内部被撕裂的!断口处狰狞外翻,绝不可能是小动物能弄出来的。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在洞口下方潮湿的泥地上,他发现了几个模糊的印记。那印记既不像人的脚印,也不完全像动物的爪印,比一般动物爪印更大,更深。周围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暗绿色污迹,有一股刺鼻气味。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老罗盘靠近洞口。
嗡——!
罗盘的指针像是被惊扰的麻雀,猛地疯狂跳动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受到干扰的轻微晃动,而是毫无规律地左右狂摆,时而顺时针猛转,时而逆时针抽搐,最后死死指向洞内深处,微微颤抖,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警告着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
赵伟猛地后退一步,额角渗出冷汗。这反应太强烈了!底下绝对不止是阴气重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东西!活的东西!或者说,曾经是活的东西!
“大师?怎么了?”李经理被他吓了一跳,紧张地问。
“没…没什么。”赵伟强作镇定,收起罗盘,“这洞确实有点问题,可能不止是黄皮子。你们之前封堵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李经理挠挠头:“没有啊,就是普通的老下水道,封了十几年了,一直没事啊。要不…我明天找人来彻底用水泥灌死它?”
“先别轻举妄动!”赵伟立刻阻止,“情况没搞清楚之前,乱动可能更麻烦。这样,李经理,今天先到这里,我回去准备点东西,想想怎么处理。你也跟住户们说一声,晚上尽量别靠近那个水沟和垃圾堆这边。”
他心里打定主意,这浑水太深,自己这点半吊子水平恐怕罩不住。而且刚给自己卜的一挂又是凶卦,不会应验得这么快吧。得去找胖老板商量商量,最好能推掉。
……
“福田典当”里,赵伟把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跟郑福田说了,重点描述了下水道的异常和罗盘的剧烈反应。
郑福田听完,慢悠悠地嘬着茶,小眼睛眯着,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
“破损的栅栏…爪印…罗盘狂转…”他沉吟着,“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阴气聚集,倒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或者…爬出来过什么。”
他放下茶杯,看着赵伟:“按你说的,公寓楼那些住户的异常,很可能就是这下水道里的东西散发的阴气,通过管道和墙体渗透上去影响的。但为什么是最近才爆发?下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伟两手一摊:“胖哥,这我哪知道?反正我觉得邪性得很。我那卦象可是大凶,这趟浑水我可不敢趟。您跟李经理说一声,这活儿我接不了,让他另请高明吧。”
郑福田挑了挑眉,也没勉强:“成,我回头跟他说。不过嘛,这年头,真正有道行的可不好找,他那边怕是有的愁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暂时搁置了。
第二天,赵伟照常出去跑单,心里还琢磨着那凶卦和诡异的下水道,送餐路上都格外小心,遇到老太太过马路,他都停下来搀扶一下,试图给自己增加点阴德,平安度过这次凶卦。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郑福田打来的,语气有点急:“小伟!别送了!赶紧回我店里一趟!出事了!”
赵伟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掉转车头,往当铺赶去。
一进当铺,就感觉气氛不对。李经理在,一脸后怕和庆幸。旁边还坐着两个人——正是昨天见过的林清芳和她的西装男友。林清芳眼睛红肿,还在不住地抽泣,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早没了昨天的傲气。她男朋友在一旁脸色沉重地安慰着。
“胖哥,咋了?”赵伟疑惑地问。
郑胖子端起茶杯没说话,而是朝李经理使了个眼色。
李经理赶紧站起来,一把抓住赵伟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赵大师!神了!您昨天说的太准了!林工…林工他…出事了!”
赵伟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林工他们厂里一台进口设备突然故障,他是技术骨干,连夜回去检修。结果…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被传送带卷住了衣服,整个人被带进了正在运行的机器里面…等发现的时候…人都…都压得不成形了…”李经理说着,自己也脸色发白,显然回想起来都害怕。
赵伟倒吸一口凉气!血光之灾!金属之厄!卦象和面相的预示,竟然应验得如此之快、如此惨烈!
“赵伟…不…赵大师…”林清芳突然站起来,走到赵伟面前,声音哽咽,带着哀求,“昨天…昨天是我不对,物业经理早上告诉我了,昨天你上门,已经劝告我爸了,他…他也说话难听,我代他向您道歉…求求您,帮帮我爸吧!”说着,就要给赵伟鞠一躬。
赵伟愣了一下,急忙扶住对方:“林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我…我也帮不了什么啊。”
“不!你能!”林清芳急切地说,“我…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爸…他被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用铁链锁着,拖进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他一直在哭喊,说好疼,好冷…让我救他…我吓醒了,心里慌得厉害…李经理说您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求求您,帮我爸超度一下,让他别那么受苦…我愿意付钱!一万!我现在就转给您!”她说着就要掏手机。
赵伟听得头皮发麻。被黑影锁走?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正常的魂魄归阴!联想到那诡异的下水道和那几户的异常…难道他的死和魂灵被困,都跟那下面的东西有关?
他心里警铃大作,这牵扯越来越深了!他连忙摆手:“林小姐,不是钱的问题。超度亡魂是大事,需要机缘和准备,而且你父亲这情况有点特殊,我怕…”
“赵大师!”李经理也赶紧帮腔,语气更加恳切,“不只是林工的事!我们那楼…恐怕真的离不开您了!经过这事,住户们都吓坏了!物业公司上面也高度重视,特批了经费!只要您能解决楼里的问题,十万!我们愿意出十万酬劳!”
十万!赵伟心跳漏了一拍!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他看着哭泣的林清芳,想起林工那惨烈的死状,再想到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下水道,心里无比挣扎。钱固然动人,但小命更重要啊!那凶卦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咬咬牙,还是想拒绝:“李经理,林清芳,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最近…”
林清芳一见赵伟要拒绝,急忙说道:“赵伟…当年是我不对,你不要记恨我…我爸是无辜的,我真忍心让他在下面受罪,我求求你了。”她哭着说完,就要对赵伟下跪。
赵伟赶紧将她拉起来,实话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前两天我给自己卜了一挂,是大凶之卦,而且我水平也是半吊子水平,所以我实在无能为力…”
话没说完,旁边的郑胖子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他走过来,胖脸上堆着笑,一把搂住赵伟的肩膀,对李经理和林清芳说:“两位放心,小赵大师就是谦虚!这活儿他接了!超度林工,排查公寓楼的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我们这边也需要点时间准备法器材料。”
赵伟猛地瞪向郑胖子,用眼神质问他搞什么鬼。
郑福田手上暗暗用力,掐了赵伟一下,脸上笑容不变:“放心吧!”
李经理和林清芳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们一走,赵伟立刻甩开郑胖子的手,压低声音怒道:“胖哥!你坑我啊!那下面什么情况你没数吗?十万块?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我不去!”
郑福田小眼睛一瞪:“你小子傻啊!十万块!够你送多少年外卖了?再说了,那林工死得蹊跷,魂魄可能真被困住了,你忍心看他女儿天天做噩梦?修行之人,积阴德也是修行!”
“修行个屁!我哪算修行之人?我就一半吊子!那凶卦你又不是不知道!”赵伟急了。
“凶卦凶卦,卦象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命中注定之事,你不去应劫,它也会来找你的。我观你面相并未短命之人,不用害怕。”胖老板说着,转身钻进里屋,鼓捣了半天,拿出一个用紫檀木盒子装着的东西。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面深紫色的木质令牌,令牌上用朱砂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三清敕令”四个古篆大字,令牌边缘包裹着一圈暗金色的金属,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威严的气息。
“喏,拿着。”郑福田把令牌塞到赵伟手里。
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从中透出,让赵伟因为激动而有些躁动的心绪都平复了不少。
“这是…?”赵伟惊讶地看着令牌。
“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三清令牌’,厉害着呢!”胖老板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肉痛,“借给你用用!有这玩意护身,就算下面真有什么百年老鬼,也能挡它一挡!足够你跑路了!这下放心了吧?”
赵伟握着令牌,感受着那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又想想那十万块钱和哭泣的林清芳,心里的天平终于倾斜了。
“…真这么管用?”
“废话!你没听过道家第一大派——三清山吗?我老郑还能坑你?”郑福田拍着胸脯,“赶紧的,先去准备超度要用的东西,把林工的事办了。公寓楼那边,从长计议!”
“你祖上是三清山的?”赵伟想了又想,咬咬牙,终于点头:“行!胖哥,这次我可被你坑惨了!法器材料钱得你出!”
“成成成!快去吧!”郑福田催促道,眼里却闪着精光,“令牌的使用方法,你跟我到后面来,我告诉你。”
离开“福田当铺”后,赵伟揣好那沉甸甸的三清令牌,感觉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三清山、明法寺、龙虎阁是赫赫有名的大派,源远流长了一两千年,中间出了无数高手,李虚中、管辂、空虚子等大师都来自这三派,随便哪一个都是通天贯地的大才,有的甚至能左右一个朝代的兴衰。
心中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赵伟依然有股不安感,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去置办超度所需的香烛纸马、往生符箓去了,毕竟林清芳是自己的同学,让他见死不救,实在不做到。
第一步,先让亡者安息。至于那下水道里的秘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三清令牌,真的能镇得住下面的东西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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