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惊梦为真 > 第十五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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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空中漂浮着无数散发着恶臭浊气的翼蛇,如同地狱的使者。一身白衣、却浑身染血的容轻云混在其中,本该是格格不入的纯净,此刻却更像一个被逼到绝境、彻底崩溃的疯子。

“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啊!”容轻云近乎崩溃的呐喊,脸上伤口渗出的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浸入她的眼眸,将整个眼球染的通红,“你们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命压在我身上,可我呢?什么都做不到,谁也保护不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可细细听去,那哭腔中又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的笑声:“你们所有人都指望我,所有人都……为了我搭上性命……”

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疯狂大笑,此刻她状若疯魔,已完全顾不得曾经在意的形象:“我才不要当什么救世主!你们一群接着一群的拿命给我铺路,我受够了这种被‘恩情’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我受够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白玉轩意识到容轻云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她已经没办法冷静的消化自己的情绪。

可正欲上前拉住她时,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隔开自己和御渊公子与容轻云,就如同当日隔在自己与白落秋中间的那道火墙。

“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容轻云的语气又突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家被一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玉轩瞬间又心虚的低下了头,想要解释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容轻云回过头,似乎在看身后被翼蛇啃食的村庄,又或是在看平静无波的云龙湖。

她缓缓转过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对着惊疑不定的御渊公子,露出了一个极其渗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这笑声在寂静的山崖上回荡,让御渊公子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重新凝聚起浓重的浊气护在身前,生怕容轻云这疯狂的状态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你。”容轻云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直直指向御渊公子的鼻子。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不屑,“回去告诉轩辕那个狗东西,他想从我这拿的东西,让他自己下地狱来取吧。”

白玉轩顿感不妙,他瞬间明白了容轻云的意图,再也顾不得那真火凝聚的火墙灼烧皮肤会有多痛,咬紧牙关,一个箭步,径直冲过了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火墙。

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但他眼中只有那个站在崖边的白色身影,可即便如此依旧晚了一步。

白玉轩的双手,带着被火焰燎伤的焦痕和不顾一切的绝望,猛地抓向容轻云,指尖只堪堪触碰到她飞扬的衣角。

只听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容轻云的身影如同折翼的白鸟,带着解脱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龙湖直直坠去。夜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袂和长发,瞬间消失在崖下的黑暗之中。

白玉轩的双手,徒劳地悬在冰冷的崖边。他手里只紧紧攥着一块被撕裂的参差不齐的白色衣角。布料上,还残留着容轻云的温度和刺目的血迹。

白玉轩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翼蛇刺耳的嘶鸣、身后御渊公子懊恼的怒吼。

山风的呼啸、瀑布的轰鸣……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令人窒息的嗡鸣彻底吞噬。他呆呆地跪在崖边,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坠入湖底,容轻云的身体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随波逐流。清澈湖水冲刷着她身上每一处伤口,露出苍白脆弱的肌肤。而染红的湖水,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湖水中凝聚成缕缕殷红的丝线,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缓缓流向了那根封印着尘泽真身的石柱。

另一边,正在清理翼蛇群的尘泽突觉一阵脱力,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江雨石一道剑气劈开数条翼蛇,回头看到尘泽摇摇欲坠的样子顿时慌了神。要是尘泽现在倒下,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怪物,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挡。

尘泽跪倒在地,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紧接着便在江雨石惊恐的目光中,一点点化为细碎的光点,不受控的从他身上逸散开来,朝着云龙湖方向无声无息的飘去。

不过眨眼之间,他庞大的身影便彻底消散在夜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雨石眼睁睁看着尘泽消失,急得在原地转圈也无能为力:“完了完了完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尘泽消散对她来说,就是白玉轩出事了,白玉轩出事了,就是容轻云出事了。

御渊公子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吼。她迈着小短腿失控冲到悬崖边,探身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崖下深渊。

那张孩童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天真,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和恶毒。她狂暴的尖啸声带着无形的冲击,引得周围盘旋的翼蛇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发出混乱的嘶鸣,像无头苍蝇般疯狂乱窜。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她猛地转身,如同发狂的幼兽一般,死死揪住了瘫软在地的白玉轩的头发。尖锐的的指甲狠狠扎进了他的头皮,鲜血瞬间涌出,顺着白玉轩的额头蜿蜒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脖颈和衣领,“轩辕要是知道我擅自行动逼死了容轻云,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然而,白玉轩此刻却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他任由御渊公子胡乱的撕扯,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反抗。他满目空洞,眼神涣散地望着空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那只紧攥着残破白布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突然,云龙湖底传来一声奇异的低吼,整个大地,都在这声低吼中剧烈地震动起来。碎石簌簌滚落,崖边的树木也在疯狂摇曳。

御渊公子下意识地松开了揪着头发的手,惊疑不定地望向下方看似依旧平静无波的云龙湖面。湖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刚才那撼动大地的吼声和震动都只是幻觉。

在幽深冰冷的云龙湖底,那根缠绕着粗壮如巨蟒般锁链的古老石柱旁,容轻云失去生机的尸身,依旧如同凋零的白色花瓣,在冰冷的水流中缓缓下沉。

随着她的下沉,那根沉寂千年的石柱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其上缠绕的锁链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大块大块的锈蚀铁屑剥落,锁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解。

沉睡了千年的神龙,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白金色身躯,正在缓缓苏醒。它似乎终于找到了封印锁链最脆弱的临界点。

只是极其轻微地扭动了一下那被禁锢了无数岁月的身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金属断裂声在湖底炸响。那足以锁住山岳的玄铁锁链,如同脆弱的麻绳般寸寸崩断。

断裂的锁链瞬间化为无数细碎的铁屑,纷纷扬扬地飘向更深更黑暗的湖底深渊。

随着神龙真身的彻底解放和那庞大身躯的移动,湖底的地形被瞬间改变。一个因龙躯抽离而形成的真空地带出现,上方的湖水疯狂地倒灌填补。

云龙湖面,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骤然形成。漩涡急速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卷起滔天巨浪。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岸边的一切,树木被连根拔起,巨石滚落。

在湖底浓郁的黑暗中,神龙的身体渐渐透明,化成金光。金光快速的向着一处凝聚,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凝聚成成一个人形。

汹涌的湖水间,容轻云的尸身依旧如同凋零的枝叶向下坠落。几乎是一瞬,黑暗的湖底卷着一团亮光自下而上与容轻云擦身而过。

这一刻就好像命运的转折,又像是生命的交接。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黑暗的箭矢,自那漩涡的最深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下而上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白玉轩突觉心口一阵剧痛,平日里宿在自己体内那股温润的力量被瞬间抽离。

积压了十几年的沉疴旧疾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反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彻底软软地瘫倒在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御渊公子看着眼前的异像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身边的白玉轩也如同丢了半条命似的倒在地上,几乎要喘不过气一般。

完全不等她反应,随着一阵激烈的水声,一道身影如同蛟龙出海,猛地从那汹涌澎湃的漩涡中心破水而出。那身影稳稳地落在御渊公子面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黑袍。

只见他一身白色寝衣,被冰冷的湖水浸透,紧紧贴在健硕而匀称的身躯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凌乱地黏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脖颈上,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他的面容极其俊美如同天神雕琢,但那双熔金色的瞳孔中,却充满了怒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锁定在惊骇欲绝的御渊公子身上。没有半句废话,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快如闪电般一把掐住了御渊公子那小小的头颅。

只听御渊公子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只覆盖在她头顶的大手,掌心燃起了恐怖的高温。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她头上的黑袍和发丝在接触的瞬间就化为了飞灰。

她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一扯,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她竟然自己把脸皮硬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了被浊气填补的骨肉。

她挣脱了那只如同烙铁般的手掌,化作一道裹挟着浓烈浊气的黑烟,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天际疯狂逃窜。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男子冷眼看着御渊公子逃走的方向,用力活动的手指关节和他暗暗咬紧的牙齿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愤怒。

他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杀意,努力平复下激荡的心绪。他转过身,看向地上蜷缩着的白玉轩。

只见他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他轻轻地点在白玉轩剧烈起伏的胸口膻中穴上。

白玉轩猛地倒抽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窒息感和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白玉轩剧烈地咳嗽着,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个陌生又带着一丝莫名熟悉感的俊美男子:“你是……谁?”

还不等白玉轩继续问询,男子便一股风似的朝着江雨石苦战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