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玉符,穿过宫道,风从藏书阁方向吹来,檐角铜铃的余音尚未散尽。那枚刚刻好的玉符贴在胸前,阵纹微温,像是还带着玉玄子掌心的热气。我未回头,只将脚步落在青石接缝处,一步一寸,稳而不断。
藏书阁三层的门在眼前。
门下蹲着一头玄甲龟,壳如墨铁,纹路似星图流转。它不动,眼却睁着,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细瘦,青灰布袍,腰间悬书。它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地面石砖顿时结出霜纹。
“外门弟子苏一,持令通行。”我取出玉符,举至眉心。
龟不动,喉间滚出低音:“令真,气伪。天机缠身者,不得入。”
我垂手,指尖摩挲书卷封皮。这书载尽天命,也泄露天机,每一次翻动,都像在命河上凿洞。我闭眼,神识内收,将剧透神通沉入识海最深处,如封剑入匣。再睁眼时,只余寻常灵息,不染预知之痕。
我轻触玉符,低语:“非为窥秘,只为固本。”
玉符骤亮,光如水纹荡开。玄甲龟缓缓低头,甲壳裂开一道缝隙,吐出一枚青铜匙。
我接过匙,推门而入。
三层阁内无灯,却有光。四壁嵌着玉简,浮空排列,字迹游动如鱼。我直奔中央书台,台面刻着五行流转图,中央凹槽正合《五行遁术·本源篇》残卷。我以匙开启禁制,石台下沉三寸,一道灰皮卷轴缓缓升起。
翻开第一页,古篆如藤蔓缠绕,夹杂着符文脉络,一眼扫过,体内五脏忽有异动。肺金微颤,肾水逆流,我鼻尖一热,血珠滑落,滴在卷上,竟被吸尽。
我立刻合卷,调息三息。这书不是读的,是炼的。强行研读,便是以身为炉,炼法反噬。
我取出《封神演义》,轻置于台面。徐徐翻至‘土遁穿山’之段落,书中墨痕隐隐,言曰:‘借势而行,非穿地也,乃顺脉也。’我对照残卷上的地脉流转图,发现二者走向竟有七分吻合。现代思维在此刻起了作用——这不是咒诀,是规律。五行遁术,本质是顺应天地五行运转的节点,在生克间隙中穿行。
我重开残卷,这一次,不再强记文字,而是以呼吸为节,每吸一口气,便引一丝灵力沿肺经走金行之线;呼气时,导肾水润木。待五行气机与卷中符文共振,文字竟自行解离,化为五道光流,缠绕指尖。
我悟了。
遁术不是逃,是合。合于五行生克之机,借势而动,如水入渠,风入谷。
我收卷,走下石台。玉符归还时,玄甲龟只抬眼一扫,便闭目不动。我转身离去,袖中残卷余温未散。
演武坪在宫西,地势开阔,铺着青岩阵基。我立于中央,闭目调息,将残卷所悟在识海中推演三遍。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循环不息。若能连遁五重,便可如环无端,避无可避。
我先试土遁。
心念一动,脚下岩层软化,身形下沉三尺,再提气上浮,破土而出,落点精准。比以往快了半息。
再试金遁。我引灵力凝于足底,踏向坪边铁桩。金属共鸣,我身形如被吸入,瞬间横移七丈。但落地时膝盖一沉,经脉发麻——金性刚烈,驾驭稍差,便伤己身。
我盘坐调息,同时启动剧透神通,预判三息内自身动作轨迹。画面中,我将起金遁,左足微偏,撞上铁桩边缘,反震伤及肝经。
我闭眼,按预判调整起脚角度。
再试,一次成功。
我心中一动:若将神通用于闪避预判,是否能突破反应极限?敌人未动,我已避?
我起身,对空演练。先以神通锁定未来三息画面,见自己将被火符击中左肩,立刻启动木遁,借坪中古树根系侧移。可就在遁术发动瞬间,神识分叉,剧透未断,遁术失衡,右腿陷入土中,动弹不得。
我咬牙拔身而出,额角冷汗滑落。
双术同用,神识难两顾。预判耗神,遁术耗气,强行叠加,便是自毁根基。
我静坐良久,改换思路:不再边遁边看,而是先看,再断,再动。
我让玉玄子来坪边等候,约定他随时出手。
我闭目,启动神通,预判他未来五息内所有可能动作——出掌、掷符、踏步引阵。画面清晰,轨迹分明。我记下第一击来自右斜上方,掌风带雷。
我睁眼,神识封闭,不再预判。
下一瞬,玉玄子出手。
我本能启动金遁,足底金属共振,身形横移,掌风擦肩而过。
成功。
我再睁眼,预判下一击。
闭识,再避。
三次之后,我已能连避四招,且动作愈发流畅。预判如设路标,闪避如行路,不再并行,而是先后有序。
玉玄子收手,皱眉:“你遁得快,但眼神慢了。”
我未答。
他走近,低声道:“每次你闪避前,瞳孔会空一瞬,像是魂不在身。我见过这种眼神——当年有个师兄,修‘预知梦’神通,最后神识碎裂,疯癫而死。”
我沉默。
回放刚才画面,果然如此。每一次预判,识海都会短暂抽离现实,哪怕只是一瞬,也是破绽。
我低头,从怀中取出《封神演义》,放在膝上。
书页安静,裂痕依旧。
若有一天,神通不能再用,我还能活吗?
我不能再依赖它。它是我眼,但不能代替我的心。
我合书,起身,将玉符贴身收好。
夜风穿坪而过,吹动衣角。我最后一次演练五行连遁——木入土,土化金,金转水,水生木,五重转换,身形如影,不再依赖预判,只凭体内五行流转的节奏。
最后一转,木遁入地,我自古树根部破土而出,落地无声。
玉玄子站在三丈外,手中多了一枚传讯符,正欲点燃。
就在此时,我袖中《封神演义》突然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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