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陈锋就醒了。
倒不是他勤快,而是硬板床睡得他浑身酸痛,加上院里公用水龙头那稀里哗啦的动静和几家婆娘早起做饭的吆喝声,根本没法睡。
他揉着肩膀爬起来,从床底拉出个旧脸盆,拿着毛巾牙缸出门洗漱。
水龙头前已经排了两三人。
秦淮茹正在那洗菜,看见陈锋,眼神有点复杂,低下头没说话。
贾张氏蹲在旁边刮土豆皮,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没良心”、“饿死孤儿寡母”之类的话。
陈锋全当没听见,心里却开着读心术。
【……这丧门星起来了……呸!昨晚害得我少讹了多少粮食……】——贾张氏。
【……他会不会真去街道反映?……得找个机会探探口风……可不能断了补助……】——秦淮茹。
陈锋心下冷笑,面上毫无表情地接水洗漱。
正刷着牙,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小陈啊,起这么早?今天还跑车?”
陈锋都不用回头,听声就知道是三大爷阎埠贵。他含着牙刷含糊地“嗯”了一声。
阎埠贵凑近一步,推了推眼镜,脸上堆起笑:“小陈啊,你看,你是跑车的,见识广,路子也多。三大爷我呢,就好钓个鱼,可这鱼线老是不得劲,听说天津卫那边有种尼龙线,特别好使……你看你下次要是再去天津,方便的话……”
【……这小子昨天没捐钱,心里肯定过意不去!让他带东西,他肯定不好意思要钱!就算要,也能赊着,或者拿点不值钱的东西换……这买卖划算!】
陈锋漱了口,擦擦嘴,这才看向阎埠贵,阎埠贵那点算计,在他耳边响得清清楚楚。
“三大爷,尼龙线啊?”陈锋点点头,“有倒是有,不要票,但得花钱买,还不便宜。”
阎埠贵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啊?还得花钱啊?你看……咱们都是一个院的邻居……”
【……果然要钱!这小子学精了!】
陈锋打断他:“亲兄弟明算账嘛,三大爷您是文化人,肯定懂这个理儿。这样,线我大概知道价钱,您要是真要,先给钱和工业券,我下次跑车帮您留意着。要是没有,钱票原样退您。”
阎埠贵的笑彻底没了,心里骂开了:【……好家伙!钱票先要过去!一点空子都不给钻!这陈锋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他支吾着:“啊…这个…工业券啊…我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再说,再说…”说着,背着手溜达走了,心里算计落空,别提多郁闷。
陈锋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洗漱完,回屋拿了粮票和钱,去胡同口国营早餐铺买了俩窝头一碗棒子面粥,凑合了一顿。
原主那点家底,经不起折腾,得精打细算。
吃完饭,陈锋赶到单位集合,学习规章,接受任务,今天他还是跟王车长那趟车,跑京城到天城的短途。
站台上,绿皮火车喷吐着白汽,旅客拥挤着上车。
陈锋站在车门口,一边验票,一边习惯性地开着读心术扫描。
大部分是些鸡毛蒜皮的思绪,偶尔有个想蹭座的,被他一眼瞪过去,对方心里一虚,也就老老实实找座位去了。
列车哐当哐当启动,驶出京城站。
查票、整理行李架、打扫卫生、给重点旅客送热水……工作繁琐枯燥。
陈锋却干得一丝不苟,同时耳朵也没闲着,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
老王车长看着陈锋今天动作格外利索,眼神也透着一股以前没有的沉稳劲儿,心里有点纳闷,但也乐得清闲。
列车运行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一段相对偏僻的区域。
窗外是连绵的农田和村庄。
突然,陈锋听到前方车厢传来一阵极其尖锐慌乱的心声!
【……怎么办!怎么办!掉下去了!快停车啊!要出大事了!我的工作保不住了!完了完了!】
【……哎呀!这可咋整!会不会爆炸啊!】
【……乘务员!快叫乘务员!】
与此同时,一阵隐约的骚动也从那个方向传来。
陈锋头皮一麻,瞬间意识到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他立刻对身旁的王车长急声道:“车长!前面车厢好像出状况了!动静不对!”
王车长正打着盹,被他一喊,惊醒过来,侧耳一听,确实有哭喊声。
他脸色一变:“快过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过车厢,越靠近前面硬座车厢,哭喊声和骚动声越大。
只见一群旅客围在一起,中间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男人面如死灰,瘫坐在座位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帆布工具包,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全完了…”
旁边几个旅客七嘴八舌地说着。
“哎呀!刚才车一晃,窗户没关严,那么大个箱子直接就滑出去掉下铁路了!”
“是啊是啊!砰一声!吓死个人!”
“好像是精密仪器!这可不得了!”
王车长心里咯噔一下,挤进去大声问:“怎么回事?!谁的东西掉了?!”
那中年男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王车长的手,带着哭腔:“车长!我是京城电子管厂的技术员李明!我…我奉命护送一台进口的精密测量仪器去天津厂里!就刚才…就刚才…窗户滑开了…箱子…箱子掉下去了!”
王车长一听“进口”、“精密仪器”,脸都白了。
这年头,进口设备都是宝贝疙瘩,丢一台是天大的责任事故!他这车长也干到头了!
“你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看好!”王车长又急又怒。
“我…我一直抱着的…就刚才起来想喝口水…车一晃…”技术员李明都快哭了。
周围旅客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议论纷纷,车厢里乱成一团。
陈锋却迅速冷静下来,他开启读心术,瞬间捕捉到李明和其他几个目睹事件旅客的心声,迅速还原了情况:仪器箱确实是从窗户掉下去了,就在几分钟前,大概就在列车刚刚经过的那段区域。
他猛地看向窗外,脑中飞速计算着列车的速度和大概时间。
“车长!”陈锋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镇定,瞬间压过了嘈杂,“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仪器刚掉下去不久,应该就在后面不远!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王车长猛地回头看他:“行动?什么行动?车还能倒回去不成?!”
“不能倒车,但可以紧急联系前方信号站和后续列车!”陈锋语速飞快,“我记得下一站是杨村站,是个小站,有电话线!我们可以通知杨村站值班员,让他们立刻联系局调度。”
“说明情况,请求调度立刻通知即将经过该区段的后续列车注意观察线路,一旦发现疑似箱子,立即停车捡拾!同时,请调度协调可能途经该段的养路工区职工帮忙寻找!”
这一连串清晰高效的应急思路,直接把王车长和李技术员都说愣了。
王车长脑子里一团乱麻,被陈锋这么一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对…对!杨村站!电话线!通知调度!”
李技术员也燃起一丝希望:“能…能找到吗?”
陈锋目光锐利:“不确定,但这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每耽搁一秒,仪器被破坏或者被人捡走的可能性就大一倍!车长,我们必须立刻决定!”
王车长看着陈锋那双冷静得不像新人的眼睛,一咬牙,重重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写条子!一到杨村站,立刻让站台值班员打电话!”
列车还在高速行驶,但一场紧急救援行动,已经在陈锋的推动下,迅速展开。
陈锋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心跳微微加速。
读心术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危机,而前世积累的应急处理知识和冷静头脑,让他找到了或许可行的解决方案。
成不成,就看接下来的几分钟了。
这不仅关系到国家财产,或许,也是他在这条铁路上,崭露头角的第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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