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哐当哐当，速度似乎一点没减，但王车长和陈锋心里的那根弦却绷紧了。
王车长也顾不上训斥那个面如死灰的李技术员了，一把扯过乘务员用的记录本和铅笔，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抖，歪歪扭扭地写情况说明。
“妈的…这字…”他嘴里骂咧着，越是着急越是写不好。
陈锋看得心急，时间不等人。他上前一步，语气沉稳：“车长，我说，您写，快！”
王车长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京城铁路局调度所：今日由京城站开往天城方向的XXX次列车，运行至京山线KXXX XXX米处，一名旅客携带的重要精密仪器箱因故意外坠落车外，仪器为进口设备，极其重要。”
“恳请调度所火速通知即将通过该区段的所有列车司机加强瞭望，一经发现线路上有疑似箱体，立即停车处置！并请协调附近养路工区协助搜寻！情况紧急，万分火急！XXX次列车长，王海山。”
陈锋语速快而清晰，内容条理分明，关键信息一个不落。
王车长几乎是凭着本能跟着写，写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措辞，这条理，比他强多了！
【……这小子…行啊！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王车长心里闪过一念。
“快！盖章！”陈锋催促。
王车长赶紧掏出随身的小圆章，哈了口气，用力盖在纸上。
列车广播里已经开始预报：“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前方到站是杨村车站，有在杨村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列车开始减速，杨村站那低矮的站房和窄小的站台已经映入眼帘。
车刚停稳，王车长一把拉开车门，几乎是跳着冲下去，眼睛飞快地扫视站台，寻找车站工作人员。
一个穿着同样蓝色铁路制服、戴着“站长”臂章的中年人正好奇地看着这趟几乎没什么人下车的小站突然冲下来一个急赤白脸的车长。
“老兄！我是XXX次车长王海山！紧急情况！快！用你们电话！打给局调度！快！”王车长几乎是吼着把那张纸条塞进站长手里。
杨村站长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接过纸条一看，脸色也变了。
小站平时枯燥乏味，哪遇到过这种大事！
“好好好！跟我来！”站长也不敢怠慢，领着王车长就向站房里跑。
陈锋没有跟下去，他站在车门口，密切注视着站台上的动静，心里也在打鼓。
这个年代通讯极其落后，一切都要靠电话线一层层转接，效率低下。能不能及时通知到，完全是未知数。
车厢里，李技术员瘫在座位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周围的旅客也都屏息凝神，气氛压抑。
几分钟后，王车长满脸是汗地跑了回来，对着陈锋重重一点头：“电话打通了！调度所记录下来了！说会立刻处理！”
陈锋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悬着，通知到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找到，才是关键。
列车重新启动，驶离杨村站。
但车上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王车长没了之前的轻松，不停地来回踱步，李技术员更是如同雕塑。
接下来的路程，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列车快要进入天城站时，广播突然响了！
“旅客同志们，下面播报一则本列车通知。刚刚接到上级通报，由我局调度所协调，经后续XXX次列车司机认真瞭望，已在京山线KXXX XXX米处发现并成功捡回坠落的仪器箱！设备初步检查完好！重复一遍，仪器已找到，完好！”
“嗡！”的一声，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找到了！我的天！真找到了！”
“太好了！太好了！”
“铁路局厉害啊！这效率！”
李技术员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脸上瞬间涌上狂喜和难以置信，他一把抓住旁边的旅客，声音颤抖：“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没骗我？”
王车长更是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靠着车厢壁，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猛地一拍旁边陈锋的肩膀，用力之大，拍得陈锋一个趔趄。
“好小子！陈锋！真有你的！要不是你反应快，出了主意，这次就他妈完蛋了！”王车长心有余悸，随即是巨大的庆幸和兴奋。
【……人才啊！临危不乱，脑子清楚！这陈锋以前真没看出来！】——王车长心里对陈锋的评价瞬间拔高。
李技术员也反应过来，冲过来紧紧握住陈锋和王车长的手，语无伦次：“谢谢！谢谢车长！谢谢这位小同志！太感谢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周围旅客也投来敬佩的目光。
陈锋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找到了就好，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该有的功劳，一点不能少。但姿态要摆正。
列车终于到达天城站。
李技术员千恩万谢地下了车，表示回去一定写表扬信。王车长心情大好，看着陈锋越发顺眼。
回程的路上，王车长特意把陈锋叫到乘务间，递给他一根“大前门”香烟。陈锋摆手说不会，王车长自己点上，美美吸了一口。
“小陈啊，今天这事儿，你立了大功！回去我就写报告，给你请功！”王车长吐着烟圈说道。
【……这功劳不小，上报上去，段里肯定有表示。我也能跟着沾光……】
陈锋谦虚道：“都是车长您指挥得当，我就是提了个建议。”
“哎！功劳就是功劳！”王车长摆摆手，“以后好好干，我看好你！”
【……这小子，不骄不躁，是块材料……可以培养一下。】
陈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铁路系统，能力和功绩是硬通货，领导的赏识更是关键。
今天这步棋，走对了。
……
回到四合院，天已经擦黑。
刚进前院，就看见阎埠贵又在摆弄他那几盆蔫了吧唧的花，眼神却时不时往院门口瞟。
一见陈锋，阎埠贵立刻放下水壶，脸上堆起笑：“小陈回来了？今天跑车辛苦吧？”
【……得打听打听昨天那事儿后续怎么样了……这小子昨天没捐钱，今天得让他表示表示……或者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陈锋心里门清，这老小子算计没够。他淡淡应道：“还行，三大爷您忙。”
说着就要往后院走。
阎埠贵赶紧拦住他：“哎哎，小陈，别急着走啊。你看，昨天贾家那事……后来一大爷又组织大家捐了点，虽然不多，也是份心意。你昨天没在，你看是不是……”
陈锋停下脚步，看着阎埠贵：“三大爷，我昨天说的话您没忘吧？贾家困难，有街道和厂里。咱们邻居帮忙是情分，但不是本分。再说了，我一个月工资就那点，跑车吃饭也要钱，实在不宽裕。要不，您先给我捐点？”
阎埠贵被噎得直翻白眼，心里大骂：【……好你个陈锋！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想让我捐给你？做你的梦！】
嘴上却干笑着：“呵呵…你看你…开玩笑…三大爷家也困难…”
正说着，中院传来傻柱的大嗓门：“秦姐，秦姐！这饭盒给你和孩子们，今天食堂菜不错！”
然后是秦淮茹半推半就的声音：“这…这怎么好意思…”
贾张氏的声音也掺和进来：“哎呦！还是傻柱心好！知道疼人！不像有些人，没良心！”
指桑骂槐，明显是针对陈锋。
陈锋冷笑一声，懒得理会，直接绕过阎埠贵回了后院。
阎埠贵看着陈锋的背影，又听听中院的动静，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这陈锋，越来越不好拿捏了…傻柱这饭盒送得倒是勤快…看来还是得从贾家和傻柱这边下手…】
陈锋回到自己冰冷的小屋，插上门。
窗外，是四合院里禽兽们继续上演的日常戏码。
窗内，陈锋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解决了行车危机，初步获得了车长的赏识，堵住了阎埠贵算计的嘴。
虽然依旧家徒四壁，前途漫漫，但第一步，总算稳稳地迈了出去。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陈锋从兜里掏出两个冰冷的窝头。
路还长，饭要一口一口吃，禽兽，也要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不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